第一百零一章 珍重

陈锐精点点头,不再说话,陪苏寒月烧着纸,直到她止住了泪水。才说:“听说,皇上明天早朝就要追封你为镇远将军,明天下葬,只要……只要下葬了,应该就没事了!”

苏寒月在心中苦笑,下葬?她的灵柩么?多么可笑啊,自己就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葬礼风光而隆重。

是的,一个为国捐躯的将军光荣的下葬了,那她的使命也该完成了。苏寒月从生下来那天开始,从被大娘和娘告诉别人她是男孩那天起,,不就是为了完成这件事的么?二十年,苏寒月一生短暂的二十年,全奉献了苏家,现在成就了苏家的光荣与荣耀,她应该感到高兴,不是么?毕竟她的使命是完成了!她可无忧无虑了!

而她也该去了,娘亲,大娘,也许过些年就不会再记得她了吧,苏家祖谱上那个短暂却耀眼的名字,那个生错了性别的孩子,终于给苏家光荣的历史上再添了一笔亮丽的色彩,终于,终于落幕了,在这样完美的结束中,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生活,不用在每个细节上琢磨遮掩。

夜已经深了,陈锐精抱了苏寒月进屋。帮苏寒月拉好被子,拍拍苏寒月的手走了,还有明天,过了明天一切都将不同了!明天陈锐精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带着深深的期盼和稍微的恐慌,苏寒月坠入梦乡。

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又是一个艳阳天。远处似乎隐隐有鞭炮的声音传来。是自己的葬礼么?是镇远将军苏寒月的葬礼开始了么?苏寒月安静地倚靠在床头,安静地等待,真是讽刺啊,她竟然在等待自己的葬礼完成。等那个苏寒月下葬,等另外一个人的悄悄重生。

那以后她该怎么生活?上辈子被苏家禁锢,下辈子被陈家禁锢?嘿嘿,等病好了,陈锐精能关得住她么?做陈府的丫鬟,未免大材小用了!

只是大元帅,不知道怎样了!除了家中的亲人,心中只浮现大元帅的样子,他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皱眉的样子,一点一点浮现苏寒月心头。

心中暗自一惊,难道,难道喜欢上了大元帅了?一丝甜蜜又泛开,喜欢大元帅,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何况,她已经可以恢复女儿身了,可以用另外的身份接近他了。

在以前,这是苏寒月想都不敢想的事,就算是冒出一丝这样的念想,也被她拼命的压制。现在,着了女装,就当真有了女儿家的心事了,一丝红晕悄悄爬上脸庞,嘴角也轻轻扬了起来。

遐想中,苏寒月没有听到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到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站在面前。而面前立的正是……正是心中念的大元帅。

似乎有很长时间未见了,大元帅似乎又消瘦了,不知道他的伤痊愈了没有,不知他最近过得怎样。苏寒月半坐起来,欣喜出声:“大元帅!你来了!”

看不到他面上有一丝的欣喜,眼中晶莹闪动,然后是一副震惊不解,沉痛惋惜。大元帅目光复杂地看着苏寒月,半天没有动静。

出了什么事?左右看看,没有陈锐精的影子,半晌,大元帅眼睛闭了一闭,沉声开口道:“来……人,将……将苏……苏寒月拿下!”

苏寒月心下愕然后又释然,她浅浅地笑着,对着大元帅露出那可爱的小虎牙,浅浅的酒窝。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两个羽林尉上前来拉苏寒月,动作粗鲁随意,因为不是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苏寒月重伤在身。所以,手下也没有留什么情面。两人扯得苏寒月伤口生疼,刚刚恢复了一些的伤口,怕是永远没有愈合的希望了。

苏寒月咬着牙,不吭一声。任凭额上冷汗一颗颗冒出来。

大元帅见状,推开两人,轻轻抱起苏寒月,对那两人道:“我来吧!皇上要是怪罪,自有我担待!”

苏寒月故作的坚强被这三言两语击碎,大元帅,还是这样的呵护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见到他,总会让她心安,心底温暖丝丝泛滥。

苏寒月趁势靠入他怀里,这一秒的温柔安静怕是以后也不会有的了!这样的接近大元帅的心脏,听到他胸腔内心脏有力的跳到,感受他炙热的体温,感觉到他身体独特的气味!

还有何时比此刻更靠近他呢?还有何时比此刻更觉得安全温暖呢?就算下一刻面对的是狂风暴雨,就算下一刻面对的就是灭顶之灾,有这一刻,她就觉得是多么的幸福!

虽然,他抱着她,是朝一个不归的方向去,他抱着她是向一个可怖的未知的也许就是人生终点的地方去!

能在他的怀抱享受这一秒,至少是幸福的!苑宏逸,苑宏逸,大元帅苑宏逸,我可以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吗?苏寒月如是想,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叫出来。

出了侯府,大元帅依旧把苏寒月抱在怀里上了马,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化为无奈的一句:“寒月,没事的!别担心,到殿上多多求情!唉,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别怕,没事的!有我在呢!你的伤很重吧,别怕,会好的,都会好的!”苏寒月用力点点头,闭眼。只要靠在他怀里,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前进的速度不快,苏寒月知道大元帅是心疼她的伤,苏寒月想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安心地享受大元帅怀里的温暖,这一刻要是能永恒该多好。

还是到了该到的地方,宏伟的大殿就在面前,大元帅抱着苏寒月下了马,想抱着她进去。苏寒月落地站稳,对着大元帅微笑:“将军,这是寒月该走的路,你就让我自己走吧!将军,你也要珍重!”

整理了衣服,苏寒月像以前那样,昂首挺胸迈开步子,向前。每一步,都艰难万分,腰上的伤,腿上的伤,让苏寒月每一步都都入同走在刀尖上。那致命的伤哪里是一两个月就能养好的。而且,能让苏寒月安心养病的时间并不多。

刚换的白衣,印出了淡淡的粉红,在这金碧辉煌,空旷无边的金銮殿上毫不显眼。大元帅苑宏逸就走在苏寒月身后,沉重的铠甲奏出铿锵的声音,一只手轻轻托着苏寒月的腰,让她走路不那么费力,他还是不放心苏寒月,终于还是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给予她最大的帮助,最充足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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