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蕊也知道苏寒月说得有理,低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刚回到镇远侯府,苏寒月便收到了女先生让人传来的信,说是胡掌柜那边已经拟好了契书。她已经看过了,基本没什么问题,但需要苏寒月去确认,她与胡掌柜约好明日在祥庆楼见面,让苏寒月直接过去就可以了。又在信中提了提苏光启,苏光启确实是块读书的料,只是太粘苏寒月,都问过女先生好几次三姐姐什么时候才会再来了。
因事情快有眉目了,苏寒月便与苏问蕊商量,真要离开镇远侯府还是得很与苏天荷提前说说,至少不能让姐妹之间存下心结才好。虽然苏天荷大大咧咧的不管事,但该说的总要先说到,免得等以后回想起来时落了埋怨。
用过晚膳,苏问蕊与苏寒月碰了头,正想差人去请苏天荷,便听到外面说六少奶奶来了。郭明之在家中大排行里占六,故而下人们都唤苏天荷为六少奶奶。
苏寒月与苏问蕊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心里的意思,倒是不用请了。
苏天荷今日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一进门便问:“今日赴宴如何,好玩吧。”
两人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问她今日有何好事。
“你们如何知道是好事?”苏天荷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弯了起来像个月牙儿。
两姐妹被她这毫不掩饰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还是苏寒月解释,“大姐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不是好事又是什么。”
苏天荷点了点苏寒月的鼻子,笑嗔道:“就你鬼机灵。”
“到底是何事?”苏问蕊好奇心起,忍不住问。
苏天荷咬了咬下唇,露出些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苏寒月眼皮一跳,是她想的那样吗?若真是那样,她们现在提出年后搬出侯府怕是有些不好开口。她连忙打断,“二姐姐别问了,大姐姐都不好意思了。”
苏问蕊愣了一下,心中隐约也有了些怀疑,便不吭声。
“大姐姐,我与二姐姐也有事想对你说。”苏寒月打算先开口,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的,没必要一直耽搁着。
苏天荷收起了笑,没注意到苏问蕊有些担忧的脸色,不由问:“你们也有事,是何事?”
苏寒月想了想,还是艰难的开口,“我与二姐姐打算带着旭哥儿搬去鹊桥胡同住,毕竟这是你的婆家,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实是不太方便……”
既然已经开了口,苏寒月后面的话便顺畅了很多。摆事实讲道理,将事情一条一条说给苏天荷听,不需要她立刻同意,但至少要她明白二人的想法。一次谈不拢就多谈几次,终归要迈出这一步的,事情不能无止境的拖下去。
“你们要离开郭家?”苏天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这里难道不好吗?至少有个侯府的牌子在这儿,便是谁想动你们也得掂量一下。而且我也会护着你们,你们只管在这里放心住着便是。”似是突然明白了,“前几日你们说带旭哥儿去鹊桥胡同,我还道是想让女先生给他开蒙,难不成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再回来?”
当初带走苏光启前,苏寒月与苏天荷提过一嘴。只说想带旭哥儿给女先生瞧瞧资质如何,没有提搬出去的话。
“送旭哥儿去鹊桥胡同确实是为了让女先生给他开蒙,而且女先生也说了旭哥儿的资质不错,好好教导必能成材。”苏寒月见苏天荷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赶紧出言解释。若苏天荷真如她们所料的有了孩子,这孕妇可是受不了刺激的。
若不是担心这个,她也不会在苏天荷还没说出口以前打断她,将她们的想法提出来。因为假如苏天荷真怀孕了,作为娘家人也应该替苏天荷考虑,这个时候绝不能将搬走的话说出口。那么事情便只能拖到苏天荷生了孩子以后,然后她还要坐月子,只能等出了月子再提。可就算那时候提到了别人嘴里又会变成什么样,明明看着苏天荷带孩子这么辛苦了,还要分心打理她们搬家的事情,是被说成无情无义,还是被当作不懂道理,最后连带着苏天荷也讨不了什么好。
只是这样倒还罢了,镇远侯府还有个郭志云对苏问蕊虎视眈眈,怎么还拖得过这一年去。
“其实我跟妹妹一直有搬出去的打算,只因一是顾忌到姐姐,二是不想让人说我们不懂礼数,三也是不想侯府被人非议,说容不下姻亲家的孩子。只是这也有几月了,总不好一直这么拖下去。当初我与三妹妹商量买下鹊桥胡同那房子的时候,姐姐也应该想得到我们的打算了。”苏问蕊这一路从定国公府回来也想了不少,总算是想得通透了,便也劝苏天荷。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苏天荷觉得挺没意思的。冷淡道:“你们知道我今日来是要说什么事吗?”扯了扯嘴角,苏天荷继续,“二位妹妹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刚刚三妹妹打断我,将搬家的事提出来,便是怕我借此不让你们走吧。”苏天荷是神经粗,但并不表示她傻,隐约也猜到了。她站起身,打算离开。
听见苏天荷说也这话,二人颇有些不自在。苏寒月局促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压下心里的尴尬忙叫住苏天荷,“大姐姐可替我们想过么……”
苏天荷被这话激起了怒气,“我没替你们想过,我担心你们被人暗算,私底下救六少爷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留在郭家,至少要护到二妹妹出阁,三妹妹寻到婆家,旭哥儿能顶门立户……”
苏寒月皱了皱眉头,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些怒意,“大姐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之前的一把大火将我们从苏家带出来的东西付之一炬,里面还包括二姐姐的嫁妆。大姐姐将我们留在这里,是想二姐姐出嫁时让侯府替她出嫁妆么?替我寻婆家更是异想天开,这京城里往来之家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我是谁?罪臣之女。咱们姐弟的命能保住都是侥幸,谁家愿娶个罪臣之女。还有旭哥儿,他现在才多大?你要将他养到能顶门立户,我却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是苏家唯一的儿子,很多事便该由他去承担。侯府姓郭,他却是姓苏的,既有这条件,怎可长期寄养在别人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