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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有要紧事,赫连暄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他正打算出门,却怎么也找不到想穿的外衣。
房间就这么大,它会放在哪里?
“你看见过我那件藏青色外衣么?”他问身后之人。
“我见破了,便把它扔了。”冉悠淡淡回道。
“扔了?”赫连暄语气立马冷了下来。
“是的。”
跟随赫连暄这么久,冉悠自然了解主上脾气,看样子他是真动怒了。
冉悠并不胆怯,她直视赫连暄,“您身份尊贵,衣服要多少有多少,没必要为了件破旧衣服劳心费神。主上,莫忘了,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是在教我做事?”
“属下不敢。”冉悠虽跪在地上,神色却不卑不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没什么不敢的。”赫连暄眯着眼睛问她,“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面对主上的责难,冉悠没有丝毫退缩。
自小见过太多世间悲苦,她早就封闭了内心深处的女儿柔情。
自怨自艾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有力量抗争世间一切不公。
数不清经历多少磨难,从无数个鬼门关中闯出来,最后她终于成为戎国最出色最勇敢的武士之一。
这中间种种悲辛并非一般人能够想象,可冉悠无怨无悔,因为自此之后,再无人敢轻视自己,而她也终于有能力去保护更多想保护的人。
戎国其实存在很多问题,它地处蛮荒,国家并不富足,百姓生活更是艰苦。
以前的当政者曾困于邻国压力,不得不委曲求全,以换一时太平。
这些主政者们不曾考虑底层阶级的难处,百余年中,对邻国的供奉都是从百姓身上剥削而来,他们的日子因此变得更加困苦。
如果有权者可以多为人民考虑,如果他们能够团结一致为国为民,戎国的境况绝不会像今日这般。
可惜这些人要么只知道养尊处优,要么就是为了权势地位斗来斗去,全然不知百姓为了他们的野心和欲望遭受过多少苦难、经历了多少不幸。
能够让她死心塌地为之效力的人,必定极为优秀,而九王子便是冉悠此生认定的唯一主人。
她绝不会背叛,她会永远追随他协助他,并同他一起努力让国家变得强大富饶。
九王子有谋略有胆识,更有野心。
夺得政权的过程并不顺利,他们有屈辱有失败、也差一点濒临死亡,但最终还是并肩打败了其他的王位争夺者,得到了当今王上的认可和许诺。
九王子,日后戎国的王,必会带领他们让国家变得强大,对此冉悠坚信不疑。
在他们的努力下,就连大胤也开始对戎国忌惮起来。
总有一天,戎国会战胜胤国,届时,戎国每个子民的脸上都会带着满足的笑,他们不用再发愁温饱、不用再担惊受怕,而戎国的孩子们也会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地长大。
冉悠相信,这一天必会到来。
可是最近一向冷漠的主上竟开始在意起一个西境女子。
他之所以紧张那件衣服,无非是因为破了的地方被那位姑娘缝补好了。
换作以往,衣服坏了旧了,主上早就扔了,哪会留这么久,更别说像方才那般对自己动怒。
很多人都能看出她心仪九王子,可冉悠明白自己只是主上的心腹手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冉悠没有过多奢求,只要陪主上一起战斗,她就心满意足。
其实主上喜欢谁本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但冉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一个敌国女人而影响他们的大计。
“刚才不是很能说么,现在怎么沉默了?”赫连暄讥讽道。
“属下知道不该自作主张,但是主上,还请您不要受任何人影响,务必以大局为重。”冉悠一字一字认真说道。
“我心中有数,不需你来提醒。”赫连暄说完便把一枚药丸扔在地上,“下次若犯,可不只是这么轻的惩罚。我去办事,你不必跟随。”
“是。”
冉悠捡起药丸,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它吞进腹中。
疼痛很快袭来,冉悠身子蜷缩,可无论怎样都无法缓解这要命的痛楚。
她冒了很多汗,没过多久便昏死过去。
其实那件衣服她并没有丢掉,而是偷偷藏了起来,但是冉悠不想解释,她这性子有时真的害苦自己。
在冉悠失去知觉后,刚刚离去的赫连暄又重返房内,他随手拿了件衣服披在冉悠身上。
人非草木,他怎会不担心这个和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属下和同伴。
“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教训。”赫连暄轻声说道。
她的确是多虑了,箭已离弓,赫连暄绝不会让任何人影响自己。
确定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大碍,他才转身离去。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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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很多人都已入睡,但此刻城外近郊处却一点都不平静。
“淩渊首领虽为女流,却可在短短数年把天际发展壮大,本王佩服已久,今日得以相见,总算不虚此行。”
“你特意来西境,又想尽办法约我会面,必不是来说这些客套话吧?九王子,有话不妨直说!”
“我也喜欢直奔主题,但是首领,见到您我总忍不住猜想这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一副绝世容颜,不妨我们以真面目示人,这样也更能彰显诚意,如何?”赫连暄突然提议。
“诚意?”淩渊冷笑起来,“这里不仅你我,既然互不信任,还要违心去谈诚意,不可笑吗?”
“我倒不觉得可笑。”赫连暄不以为然道。
“我没时间跟你玩笑,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赫连暄大笑起来,“重要的事应该慢慢地谈,您何必着急,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见对方真的不耐烦了,赫连暄才停止玩笑,“首领,您有没有意愿同戎国合作?”
“合作?”
“没错!”赫连暄凝神注视着淩渊,“贵国虽然强大,发展却极不平衡,对比中原,西境百姓真是苦不堪言,与其企盼中原那些安于享乐之徒偶尔的顾念,还是与我们戎国合作更为实际,一旦我们作为盟友,西境的生活也将有所改善。”
“九王子倒是很为西境百姓考虑,不过我想请教你个问题,西境百姓之所以过得如此不安稳,究竟是谁一手造成?”淩渊冷冷嘲讽道。
近些年戎国韬光养晦,不知不觉积累了不少实力,因此由之前的苟且偷安逐渐走向反抗,这使得边境越来越不太平,一提起戎国,西境百姓就会变得惶恐不安。
但一切都是有缘由的,赫连暄不慌不忙道:“若真追究起来,也是你们胤国先欺人太甚!我们一直渴求安稳,换来的却是你们日益增长的贪欲,如果你曾看见戎国百姓的生活是怎样凄凉困苦,便会理解我们今日的所做所为。戎国已经忍让太久,现在它不想再对胤国卑躬屈膝。要知道,曾经造下的孽终究是要还的。”
淩渊没想到赫连暄会这样说。
长久以来她都是站在西境百姓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却从未设身处地思考过戎国百姓的处境。
从戎国角度出发,赫连暄并未做错,良久,她才叹道:“可西境的百姓是无辜的,你不该让他们承受这一切。”
“无辜?没错!乱世之中,百姓永远都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赫连暄同样感慨起来,“可是首领,戎国的百姓也同样无辜,我只能先顾及我的子民。”
两全其美终是困难,大多数人首先要为自己打算,就如他是戎国人,凡事要以戎国利益为先,这本是天经地义。
赫连暄继续说道:“但如果我们合作一切就不一样了!我知道西境百姓爱戴天际,如果由你来管理西境,百姓必会纷纷响应。淩渊,与其让平庸官员碌碌无为,不如你我联手,我相信到时候,西境、戎国都会变得更加强大。”
“你在劝我造反?”
“西境独立,自己发展自己,有什么不好?”
淩渊不为所动,“先不说这过程多么艰难,有多少人要为之流血牺牲,就算真成功了,西境为了生存,不还是要仰仗戎国、处处看你们戎国脸色?”
“如果我们成为盟友,我承诺戎国定会友好对待西境,绝不反悔。”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淩渊非常理智,“西境就这么大,不依靠别人谈独自发展终是妄想。如果我们独立势必得罪朝廷,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为了生存,我们只能处处倚赖戎国,谁力量强大谁就掌握话语权。九王子,你怎能保证戎国上下每一个人都可以平等友好地对待西境百姓,而不是高高在上把我们当做奴隶下属处处压榨?所以,”淩渊极为坚定,“与其找个盟友破坏大胤稳定,还不如好好守护它,做个堂堂正正的西境人、胤国人!九王子,我绝不会背弃这片土地、这个国家!”
赫连暄没有生气,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拒绝自己。
“首领无意合作那也无碍,只可惜我们立场不同,不然倒真可以交个朋友。”
“我不知你为何来到西境,可如果你要做危害西境之事,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放任不管,你好自为之!”说完淩渊便转身离开。
她知道戎国九王子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所以得知此人出现在城内后便提高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么多年淩渊过得一点都不轻松,她有时也会思考自己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意义,但一想到那些人,她就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路再难,也绝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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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人都离开后,一直躲在林中的那人才快步出来。
他摘下面具,映入眼帘的是副凶狠的面容,脸上那道醒目的刀疤使他看起来更为可怕。
“为什么不直接抓住她?”
赫连暄瞥了他一眼,轻蔑道:“不做好万全准备,她怎敢轻易赴约?我们都想抓住对方,可是我们又都不敢轻举妄动。”
说完,赫连暄又拿出封信交给陈非,“把它给张羽,让他务必小心,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虽然过去很久,赫连暄仍不敢掉以轻心,他担心还有人在暗中追查当年之事。
“属下明白。”陈非虽不知晓其中缘由,但还是恭谨回道。
赫连暄慢慢摘下面具,这副俊秀的脸庞下,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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