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在彰显着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至少对林彦钦来说是这样。
他愣怔的看着遗像上笑颜如花的花季少女,呐呐道:“舅母……堂姐她不是出国留学去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这句话,于白兰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抬手捂住嘴开始抽泣,好半天才道:“那是我们骗你的,怕你伤心。”
林彦钦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小时候每天都呆在一起的两个人因为各自的学业和生活都很繁忙才淡了没联系,本以为他们都会在自己热爱的世界里朝着未来义无反顾的奔去,谁知道再听到她的名字却是阴阳两隔的消息。
林彦钦几步上前,伸出手指轻抚冰冷的遗像,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时微微一愣,震惊的看向背对着他和于白兰女士的林彦钦。
他头一次听到了林彦钦带着哭腔的颤抖声线,毕竟这个人也不过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不仅承担了几年的生活压力,后来又照顾半年陷入植物人状态他的躯体,最缺钱的时候大概就是刚出院那会儿。
出院的手续林彦钦无意间提过一次,很麻烦,相信那样的医院费用也不低。
他们最缺钱的时候,几百块钱林彦钦和他两个人都凑不出来。
那时,他从这个男孩子脸上看到了恨自己太无用的不甘和绝不向生活妥协的不服输。
却唯独没有看到过他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于白兰也听出来了,心疼又没有办法道:“这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她从小就倔,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也从来不跟我和她爸说,这房子就是当初她执意要买,我和他爸花光了半辈子的积蓄才买下来,谁知道后面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时,谢时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感到无比困惑的问题总算有了解答,金元柳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对于女儿却是一个好父亲。
林彦钦一字一顿道:“她是……怎么……死的?”
这个死字似乎打破了两个人最后一道防线,于白兰强行压下来的情绪瞬间崩溃,她靠在门框上扭过脸看向窗外,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下来。
谢时骤然感觉身体一冷,抬手抚过双眸,然后他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此时正站在于白兰身边,半抱着于白兰的半边身子,含着浓重悲伤的目光看着林彦钦的背影。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碎花裙子,脑袋摔破了一个大洞,正潺潺往外流着血,这血从她面颊流向身体把裙子染成深红,她并没注意到谢时正在看她,眼中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怨恨。
林彦钦转过头来,眼中含泪,血丝遍布,痛苦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于白兰道:“我也请过神婆过来,但是她们只看了一眼就说没有办法,我和老金也是没有办法了。”
林彦钦忽然看向谢时,眼中似乎亮起了微光,他道:“小时,你能看出这间屋子有东西,你有办法知道我姐是怎么死的吗?是因为什么死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对不对……你……”
他猛地刹车,满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谢时一直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但却不在意,他总不能害他就对了,不告诉他一定有不告诉他的理由。
“嗯。”谢时微微点头。
林彦钦喜形于色:“真的吗?”
他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好像小时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了,现在的谢时给他的印象似乎已经完全覆盖了之前留下的所有的好的坏的。无广告网am~w~w.
于白兰也不可置信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敬语都用出来了。
谢时道:“字面上的意思,不过这事要等晚上才行,你先带我看看金先生吧,晚了怕不好收拾了。”
林彦钦半点不怀疑道:“舅母,你信他。”
现在于白兰才彻底相信自家侄子这个看起来满脸胶原蛋白的年轻同学是真的会点常人不会的,也许真的会有办法让老金好起来,也稍稍安心了一点。
带着谢时进卧室去看金元柳。
金元柳家里是欧式装潢,风格都是土豪式的,金元柳盖了三床被子却还是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念叨着常人听不懂的字眼。 m..coma
谢时拿出提前写好的符,贴在金元柳额头上,林彦钦亲眼看见他只是轻飘飘放在了舅舅的额头上,那纸却像黏在了人的皮肤上一般,怎么都不会掉下来。
谢时闭上双眼,嘴里念了一句无声的咒语,符纸似乎亮了一下。
然后,谢时撕下符纸交给于白兰道:“把这符纸放进水里,给他喝下就没事了。”
林彦钦率先接过,好奇的翻看了两三遍,没看到任何胶水的痕迹,于白兰也惊恐的咽了咽唾沫,反应过来以后立刻照做,本来她还疑惑这样的符纸泡进水里不是废了吗,但是当她把符纸放进刚接好的温水里的时候,符纸立马融进了水里一点痕迹也没有,她端的俨然就是一碗白开水。
林彦钦帮忙扶着金元柳,于白兰给他喂下符水,好半天才喂完一碗。
“这样就好了吗?先生。”于白兰问。
谢时点头:“等他醒过来就没事了。”
半小时后,金元柳才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在看到家里熟悉的场景和满脸写着担忧的于白兰和林彦钦之后反应了好半天,然后就是一顿吐,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于白兰吓得不行,道:“先生,老金他不会有事吧?”
“死不了。”谢时答。
林彦钦赶紧翻译道:“那就是没事,舅母你别担心了,这几天也没睡好吧,黑眼圈太重了。”
于白兰叹气道:“老金这个样子我怎么睡得着,他这人脾气确实差骂我还打我,但我都这把岁数了,在这世上除了你姐……就只有他了。”
金元柳吐完,于白兰端水给他漱了口,他一把抓住于白兰的手颤颤巍巍道:“我……做了个梦……我”
他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把那个梦记得无比清晰,现在还能想起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是当他想要说出口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老金,你没事吧?”于白兰抓住他疯狂舞动的双手,满脸担忧。
金元柳一把抓住于白兰的手道:“救我……一定要救我!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我对你好……我一定对你好!”
梦里体验的酷刑的痛仿佛烙印在他的心里,那是一种刻入灵魂的恐惧,这辈子下辈子他都不想再体验了!
于白兰看见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如刀绞问:“老金,你要我怎么救你……你说。”
“你快去找……快去找个先生来!”
于白兰扶着他说:“先生已经请来了。”
她话音落下,金元柳身躯一震,醒过来以后他太慌张还真没发现房里多了两个人,他慢慢抬眼与站在离床前不远的谢时来了个眼对眼。
谢时正漫不经心的抚摸着腕间的黑线,心底叹息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代价。
当他注意到金元柳的眼神的时候,浅浅撩了一下眼皮礼貌问候:“金先生怎么样了?”
于白兰眼中含着泪,不住点头道:“多亏了先生,老金才能够醒过来……”
金元柳脑子像浆糊一样,走马灯似的回放梦里一幕又一幕血腥的场景,听到于白兰的话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下床亲自感谢谢时救他脱离地狱,他这辈子大概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真心实意了。
殊不知,始作俑者正是眼前人。
生死边缘走了一趟的金元柳确实不一样了,堪称脱胎换骨的变化,对此不论是林彦钦还是于白兰都感到非常震惊,只不过是一场大病真的可以将一个人的脾气性格改变得那么彻底吗?
但他们不知道的金元柳经历的远远不止一场大病,他相当于提前看到并亲身体验了一遍了自己原本的结局,于白兰夫妇热情的招待谢时两人吃了晚饭,于白兰询问过后还替谢时准备好了所有要用的道具。
天黑以后,林彦钦和于白兰夫妇坐在沙发上定定的望着谢时,每个人的面色显然都不轻松,都很紧张。
谢时站起身的瞬间,几个人不由连呼吸都放缓了。
于白兰声线发颤道:“大、大师……要开始了吗?”
谢时淡淡开口:“我上个厕所。”
林彦钦:“……”
于白兰夫妇:“……”
金元柳拉下站起来的于白兰,尴尬道:“您请……您请”
林彦钦出声安抚:“舅母,你别着急,小时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金元柳家的卫生间很大分为三部分,洗漱区淋浴区最后才是马桶区。
谢时走进卫生间,但却没有上厕所,而是定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头发挡住了灯光的光线,精致的五官在阴影里显得有几分莫名阴郁。
他眉心的黑气已经黑中带点血腥红了,如果黑气是噩运,黑气越浓噩运越大,那么黑中发红被称作血煞,简单来说就是死气,代表这人即将死亡。
倏然,头顶的灯开始闪烁,淋浴区没有人操作的花洒却骤然出水,只是洒下来的却不是水,而是鲜红的血。
血水在排水口处形成一个漩涡,源源不断,忽明忽暗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恐怖。
谢时却不紧不慢道:“终于来了,等你一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