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江机场在这个雨夜忙作一团,各种设备都在第一时间运往安泽灾区,各军分区都派遣救援军人带着食物与水乘坐直升机前往。这次的灾情很严重,几乎毁了整个安泽市和周围的附属城镇。
男人一身少将军装站在军队的最前端,军帽下的黑眸深邃冷静,傲视的看着手下的群雄。灯光将他的身影拖得高大挺拔,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只要有他在,所有的人都不会惊慌,他就像是神。男人望了望安泽市的方向,淅淅小雨落在他的军装上,很快的浸透到衬衫,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将士们听见,“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身为军人,在危难时刻更应该挺身而出,救人于水火之间。试问,如果连我们都退缩了,还有谁会上?难道身为军人的我们还要让平凡的老百姓上吗。”
巨大的螺旋桨发出轰轰的响声,直升机逐渐离开地面缓缓的飞上天空。男人隔着玻璃看着不远处的“帝都流金”,那里有他想要陪伴一生的宝贝。想到舒霖,他低头笑了笑,手不由自主的放到胸口的位置,里面的口袋里有着她的照片,就像是她随时随刻都陪伴在他的身边。
女孩将自己包裹在薄被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脑袋,她趴在窗边看着天上飞过的一架架直升机,她知道沈子濯在那里面,他也许正在思考着救援方案……
凌晨时分,直升机降落在临时搭建的空地上,男人冒着雨走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可以称为废墟的安泽市。路边细雨下的灯光渐渐模糊,抬头看密密麻麻,缓缓的在视线里散落开来,画面静止着,他感到一阵悲哀。
入眼,昔日的高楼大厦成了残垣断壁,支撑的钢筋断了,露出惨白的泥灰。车水马龙热闹的街道也没有了,被掉落的碎石遮挡。耳边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们在废墟中苦苦寻找父母家人的最后一点踪迹,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视线被远处的一个瘦小的身影吸引,那个孩子抱着膝盖坐在被雨打湿的巨石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男人让警卫员拿出一件衣服送过去并且安置好,他皱紧眉头走向帐篷,他需要和这里救援的负责人商量接下来的事。原本平静的夜晚因为这场几乎毁掉安泽市的巨大地震而变得动荡不安,几乎震惊全国。不等天亮这片废墟就来了前线记者,他们争先恐后的报道着第一线的新闻,不光是因为这场空前绝后的大地震,还因为指挥救援任务的是少将沈子濯。
天依旧下着毛毛细雨,这无疑是给救援任务增加难度,男人撩开帐篷的一角侧头观看,映入眼中的是昨天的那个孩子,她的手里还抱着那件衣服。男人侧身让开示意她进来,让警卫员看好门口后他放下帘布也走了进来。她大概十三四岁,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小脸儿也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腾”地站起身弯腰鞠躬并且将手伸出,手里整齐的放着男人的衬衫,虽然也已经脏了。
“对不起…您的衣服…”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沈子濯并没有接过,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她,良久才开口说道,“不需要道歉,衣服你拿回去。”
说完,他站起身向外走去,他该去看看受灾的群众。突然他停下脚步似是想到什么,转过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
她茫然的低下头,瘦弱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抓紧衬衫,留下一道道脏乱的手印,“我没有名字…阿爸阿妈都叫我丫头…他们…”女孩清澈如泉的大眼睛含着泪水,眨眼间已是泪流满面,“他们为了救我…都…都被压在下面了…”
沈子濯忽然想到了舒霖,她的父母都在国外经商只剩她一个人和老爷子还有几个伯父兄弟姐妹住在一起,受到的欺负可想而知。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什么径自的走了出去。
阴沉沉的雨天,银白色的奥迪Q5匀速行驶在湿泞的漆黑马路上,造型时尚漂亮车身线条柔顺流畅,内饰做工精细。可舒霖无心留恋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在灾区指挥救援的沈子濯,他一夜都没有来过电话诉说他的平安。明明知道他不会任何的事情,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年轻的少校奉命留守淮江看护着舒霖,两城相邻,沈子濯怕这场灾难会波及到淮江。他从车镜里向后看了一眼,女孩焦躁不安的模样让他也感到一丝不忍心,故作轻松的开口道,“五小姐不用担心首长,他可以指挥好。”
“可是…少校,他一个人指挥整个灾区,可能还会有余震…”女孩眼前一片氤氲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看就要哭出来可还是竭力的忍着,嘴唇咬的都有些泛白。
少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要是让首长知道自己把他的宝贝惹哭了,估计几千字检讨是没跑了。他努力的扯出一丝笑意,“五小姐大概还不知道首长的好多英勇事迹吧。”如果那些事件可以称为英勇的话。
女孩红着眼圈摇头,像是受惊的小猫,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少校看了眼前面的红灯,细长的手指在黑亮的方向盘上点了点,眼中一片敬仰,“那大概是几年前了……”从他的讲述中,舒霖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冷漠疏离威严霸气。
那是在几年前沈老爷子到了退休的年龄,上级特地举办退休宴邀请城中的名门望族,沈子濯一身少将军装的出现就立刻吸引了所有媒体的目光,十几个记者举着话筒几乎是扑上来,各种闪光灯和问题蜂拥而至。男人深邃黑眸闪过一丝凌厉和不耐烦,他一挥手一群兵就围住了记者,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群兵是从哪里出来的。现场一片安静几乎所有的宾客都被吓得愣住了,只听见男人冷淡的声音,“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听到这里舒霖“噗嗤”一声的笑出来,她知道男人一向厌烦记者没完没了尖酸刻薄的问题,尤其是那种连生活私事都要问清楚的八卦记者,经过这么一件事大概真的不会再有人采访他了吧。
临近中午才到达军区,小路上都是湿泞的泥土,女孩小心的躲避着去寻找还算洁净的地方走,少校在她的身后撑着雨伞,大半的身体都暴露在雨中,即使淋湿了也没有说什么,他的责任就是看护好面前的女孩。
薄雨中的二层小楼显得格外的孤寂,墙体被雨打湿成深灰色,门前梧桐树的花淅淅洒洒的落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雨中泥土和极淡的花香。舒霖驻足停留在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仰头看着枝头顽强抵抗风雨的花朵,它们开的那样的美。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她没有半分有约的就接了起来,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声,她仿佛能感到男人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身边,她抬眸看了眼少校,他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把敞开的雨伞。
“小五。”男人坐在临时帐篷内的椅子上,四周都是机器的轰鸣声,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却还是撑着告诉她自己的平安,“我已经到了安泽,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他说的云淡风轻舒霖却听的心惊肉跳,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不能再让他分心担忧,她的声音柔柔带着若有若无的颤抖,“嗯,你安全到了就好,未来会有一个新的更加好的安泽市。”
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首长叔叔,你看,这是小李叔叔给我做的。”他侧头看着门口的瘦小身影,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用铁丝编成的五角星,小家伙爱不释手。
沈子濯温声回道,“嗯。”
蒙蒙细雨中舒霖感到了秋天的寒冷,凉到了骨子里,渗透到了内心深处。她紧紧咬着嘴唇耳边乱糟糟的全是杂音,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男人温柔的的声音,“小五,你帮这个孩子起个名字吧。”他这种语气就像是在和舒霖讨论未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那只是个经历过灾难失去父母的孩子,他们没有什么事,她这样安慰自己,一瞬间便想好了名字,“怀恩,就叫怀恩好了。”
“对未来怀有感恩和希望,怀恩。”男人低沉的声音如百年醇香老酒一般迷人,舒霖忍不住沉沦,可是在挂断通话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什么,是嘴亲吻脸颊的声音。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她想,她再不去看看可能要出大事了。
沈子濯被怀恩的这一举动弄的愣住,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丫头红着脸跑出去了,侧脸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她嘴唇的柔软。他哑然失笑,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这大概就是她感激的方式吧。“小五?”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将手里拿到眼前才发现她已经挂断了。男人没有想什么,他趴在桌上准备休息一会儿,还有好多事需要他。
怀恩随着的坐在湿透的石头上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她刚刚干了什么?她居然亲了名震国内的年轻将军,这是怎么了,心跳的这么快。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更何况还是一个俊美优秀的男人。他打电话时温柔眷恋的声音和模样倒让她小小的不高兴了一下,那个女人该是有多优秀才会被首长叔叔这么惦记?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
她大概永远不会想到,首长痴痴念念的宝贝只是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