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王失踪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除非他突然要造反,不然他这个人是生是死都没有旁人在意。
更何况,此时皇上重病,生命垂危。
皇宫。
嫔妃们在殿前乌泱泱地跪了一地,有些怀中还抱着稚嫩的皇子皇女。
太子跪在最中央,拳头紧紧地垂在身侧,上边青筋暴起。
“让孤进去!我父皇才是这天底下的王!你们这群狗奴才,究竟听谁的!”
守着里间的太监还是那一句话:
“九千岁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神医治疗!违者无论身份,格杀勿论!”
太子的牙关紧咬,恨不得将眼前所有阻拦自己的人都杀了。
“什么神医!我看分明是那个姓宋的找来的庸医!不然我父皇怎么可能久久不能治愈,非但如此,就连神智都不清醒了?!”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屏息静了一静。
那个大太监更是声音尖锐地打断了他,
“太子还需谨言!皇上分明只是失语,所有意志皆由九千岁传达!太子可勿要妄加揣测!”
“不让太子入内,亦是皇上的意思!”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没几个人信。
但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不信也得装作信了。
早就变天了,如今更是九千岁的一言堂。
就算九千岁指鹿为马,他们不也得拍手叫好?
太子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一开始去淮州就去错了。
眼下他倒是反应过来了,说不定当时就是九千岁设的局,让他去了那淮州。
不仅差点丢了一条命,回来之后自己的党羽更是直接被清洗得七七八八。
就连皇帝,都成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太医院的人对于皇帝的病症束手无策,结果转头,九千岁就从宫外请来了一个“神医”。
这个“神医”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番将死去的猪狗牛羊统统复活的精彩表演。
九千岁带着众大臣喝彩崇拜。
而太子只觉得毛骨悚然。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还可以活下来?
若是这些动物还有一口气在被救回来,他都不会害怕。
但这些动物分明就是死得透透了的!
况且这神医,哪里有悬壶济世、医术高超的样子?
终日一身宽大的衣服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说是跳大神的都毫无违和感!
一时之间,太子只觉心灰意冷,膝盖跪在冰冷的玉石板面上,让他觉得整个下半身几乎都是麻木的。
他紧紧盯着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屏风,强烈的不安和迷茫在心头弥漫。
或是他父皇真的死了,被九千岁害死了……
那他会怎么样?
他又该怎么办?
他会成为九千岁的傀儡吗?
太子陡然打了个寒颤。
不,比起傀儡,他更有可能直接被九千岁杀了。
他父皇有太多皇子,就算是随便挑一个,都比他好操控地多了……
就在太子胡思乱想之际,一道丧钟的悲鸣声骤然响起。
钟声低沉雄浑,简直把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逆流,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太监悲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皇上!驾崩了——”
大殿中顿时响起声声哀戚的哭声、叫喊声。
太子干涩着眼睛看着那些哭得撕心裂肺的嫔妃,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如同梦境般虚幻。
这些女人未必爱皇上。
此时却哭得这般情真意切,仿佛下一秒就会哭昏死过去。
太子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冰冷。
抬手一摸,指尖竟然感受到几分湿意。
他忽然就懂了。
这些女人,与其说是在哭他父皇,还不如说是在哭她们自己。
哭她们未知的未来。
突然,在哭声中,他听见了一道清晰的脚步声缓缓朝他逼近。
九千岁着玄色长袍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而他手上的那一抹明黄格外地刺眼。
太子如梦初醒般,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抽过旁边一个妃嫔头发上的一个簪子,就朝九千岁扑去!
“啊——”
“救命啊!!”
女人们尖叫着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大殿,混乱嘈杂。
有御林军冲出来将太子制服在地。
太子被迫匍匐在地,吃力地仰视着姿态淡然的九千岁。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丝嘲讽……
还有怜悯。
太子忽然就疯了般地挣扎了起来,喉咙中发出阵阵如野兽般地低吼,
“你这个贱人!你是故意的!
你害死了父皇!你还想要杀死我——
唔唔唔……”
太子才喊了两句,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九千岁清清冷冷地说道:
“皇上才刚去,此地不容旁人放肆。”
“来人,将太子带下去。”
太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里还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
他不能被带走!
被带走之后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然而他的挣扎在众多经过专业训练的御林军面前简直就像是蜉蝣撼树。
就在他即将被拉离大殿之时,一个单枪匹马的身影闯入大殿,一把将那几个御林军掀翻。
在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来人将太子猛地拎上马背,毫不恋战,迅速离去。
几个御林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欲追上去。
忽然一个太监跌跌撞撞从外边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九千岁,有群人马在后宫大杀特杀!”
九千岁的眼神晦暗了一瞬。
“别追了。”
“那后宫那群人?”
“不用管,等我们过去,他们已经撤走了。”
他倒还是小看了太子身后的人了。
不等他们商议什么,又一人急色匆匆跑进大殿,猛地跪倒在地,哀声道:
“九千岁,恩县那群叛党快杀到皇城了!”
这个消息着实出乎男人意料,他失了以往的闲适风度,猛地上前了一步,
“他们从哪边过来的?!”
“不、不知道……”下属已经匍匐在地,就差哭了。
“嘭——”
九千岁猛地踹倒了一旁的木屏风,胸膛激烈起伏,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突兀地笑了一声,声音阴森森的,很是瘆人,
“没想到这回我竟成螳螂了。”
殿中无一人敢接话。
九千岁看向身旁的太监,低声道,
“将神医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