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镇的眉头紧紧皱着,他先让几个解差去看一下刚刚不慎往山下摔出好几米远的人的情况。
其余人也慌忙去看自己家人的情况。
现场除了柳氏外,就只有几个人受了伤,不是被杀手所伤,而是情急之下一脚踩空摔的。
“报官吧!这山匪竟然如此猖狂,他们才几个人就敢对我们出手。”
孔镇沉着脸,
“我们先离开这里,尽快赶到城中。”
只是他心中稍微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前,似乎也并未听说过淮州这边有山匪出没。
难不成是最近才有的?
并且,那几名山匪杀出来的时候,动作迅猛,并不言语,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他们的性命而来。
他们图什么?
“等等。”秦霜出声打断了他。
她走到一个倒地的杀手旁边,将其手中的剑抽走,手掌摊开。
那人手上厚厚的茧子便完全露了出来。
秦霜指着他粗糙的手说道,
“他们看上去并不是寻常的山匪。以这茧子的样子来看,他应是从小习武,常年手握兵器,才会有这样的茧。
而山匪一般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寻常百姓,就算成了匪,也不应是这样。”
秦霜声音不小,掷地有声,孔镇瞳孔骤缩。
心中的怪异感更多了。
他无法否认,秦霜说的这些都是有理有据。
“沈家娘子,那你觉得,这些会是什么人?”孔镇神色担忧。
秦霜敛下眸,声音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来杀我们灭口的人。”
众人不由得大骇。
“不能报官,现在也不能进城。”秦霜不顾他们惊骇的神情,冷静道,
“这些人,有可能就是淮州知府安排的。”
她话没说得彻底,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若秦霜说的是真的,那么淮州知府背后必定是当今皇帝。
他们的心都往下沉了几分,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得心头。
一时间,人群寂静得仿佛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沈灵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插嘴打破了寂静,
“秦霜,你什么意思?不报官万一那些山匪又卷土重来,我们不就是在等死吗?”
话说到一半,她神色忽然警惕起来,狐疑地看着秦霜,
“你、你是不是就是想把我们都害死!”
她和秦霜早就结了仇,秦霜又有自保的能力。
可她没有,山匪继续杀到山上来说不定还是秦霜想要看到的场面!
沈灵越想越觉得笃定。
秦霜所说的借口未免也太荒唐了,竟然说是淮州知府要将他们斩草除根。
可他们与淮州知府无冤无仇,况且,若是他们在淮州出了事,淮州知府说不定还会有麻烦呢!
沈灵指着秦霜,脸上是自以为是的傲慢,
“你一定是想报复我们,官爷,千万不能听秦霜……”
“闭嘴,蠢货。”秦霜冷冷地打断了她,
“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大可现在和我们分开。”
听到这话,陈七不由得惊得连忙去看孔镇,嘴里脱口而出:
“不能这样啊。”
秦霜扭头看向陈七,“刚刚那几人出现的时候,可有刻意避开你们?”
陈七不由得愣了一愣。
“没有……我刚刚还差点被人一剑抹了脖子。”
想到那万分紧急的时刻,陈七背后立马就出了一层冷汗。
“还好我当时躲得快,不然就去见阎王爷喽!嘿嘿,虽然我没武功,但我手脚还是很麻利的。”
陈七挠了挠头庆幸,同时也懂了秦霜的意思。
那些人要杀他们,而且是一个不留,就连解差也在其中。
“那让她走?”他询问着孔镇。
但孔镇却有些举棋不定。
他心中对秦霜所说的推测信了大半。
更何况当今皇帝肚量小又荒唐,不知做过多少糊涂事。
表面流放、实则暗杀,并不稀奇。
可他又担心一切只是巧合。
若真是巧合,那他们现在带着流放犯跑了,岂不是被通缉、砍头的大罪?
这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豪赌,更不止他一条人命,所有的解差的命运都相连于此。
那么报官与否,他没办法这么快就决定下来。
好在秦霜并没有这么快就逼他下决定,而是道:
“孔大哥,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我们现在不妨先找个安全地方躲一会儿,看看后续情况如何。”
“轰隆——”
一声巨大的炸雷在她话音落的时候响起。
所有人神经紧绷,都被这道雷声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又有人从暗中杀出来了。
雨势也随着这道雷
声的响起猛然加大。
霎时间,豆大的如同断线珍珠的雨连树叶都无法遮挡多少,砸到众人身上。
大到能见度急剧下降。
秦霜不由得微微拧眉。
好在她在之前的时候便仔细观察过这边的地势,现在不至于毫无头绪。
孔镇也终于下了决定,
“好,先听你的。”
秦霜颔首,带着他们转了个方向往前走。
原本的下山方向下去之后必定是到他们原来要去淮州城内的那条必经之路。
若是等会儿,那些人见这几个杀手还未回去,必定会起疑。
说不定会继续派人找上山,或是在那条必经之地处埋伏,只等他们出现,瓮中捉鳖。
他们此时得先离开这座山头。
不过,也不能走得太远,不然无法时刻注意到他们的动向。
谨慎之下,孔镇选择先按照秦霜所说的来。
对于秦霜的指挥,他没有发出任何异议。
其余解差或是不解或是否认,但在孔镇的威慑下,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流放犯人则是选择相信秦霜的多,这条队伍前所未有的同心。
沈灵看着他们就这样跟着秦霜所走的方向去了,不由得气得跺了跺脚。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她父亲沈志业对视了一眼。
“他们迟早要被秦霜害死!”
她气呼呼道。
但话音刚落,她余光就瞥见了倒在雨水和泥土中,已经了无生息的柳氏。
柳氏的眼睛直冲冲地对着她。
沈灵吓得人都抖了一下,又扭头看向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队伍。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气愤而害怕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