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就信陆大人一次

阮玉薇泪眼婆娑地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事儿,已经被眼疾手快的陆让拉到了路旁。

手腕微凉,陆让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处,这样一瞧,她的腕子竟然这般纤细。

她抬眸,未来得及擦干的眼泪在眼眶中雾蒙蒙的,只能看到那团人影将差点儿要撞倒她的人拦住。

下一瞬,她手腕处的凉意消失,怀里多了一块清幽木香的帕子,那道冷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殿下面前切勿失仪。”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全部分散在了道路两边,静默垂首。

十余人的仪仗分立在道路的两侧,两匹健硕有力的汗血宝马拉着车架,整个车身都是金光流溢的金丝楠木制造而成。

马车的两侧站着穿着宫装的婢女,粉黛峨眉,就连伺候的丫鬟都这般的貌美。

两侧的婢女伸手拉着车厢门下侧的把手,金丝楠木制成的木栅格车厢门打开。

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芙蓉面,柳叶眉,发顶的团髻上戴着一顶赤金头冠,正中间还有一只衔着珍珠振翅欲飞的凤凰。

水蓝色的如意纹交领广袖长衫,脖颈衣领处还有一颗金镶宝四合如意纽扣。

耀熠生辉,眷美如画。

这就是天家贵胄,所有的人只敢悄悄地看一眼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陆让上前,双手交叠,躬身行礼,“微臣大理寺少卿陆让参见公主殿下。”

嘉元公主看着陆让的发顶,既不叫他起来,也不呵斥,“听说紫烟的案子到了大理寺。”

陆让,“是,前日京兆府已经把卷宗移交到大理寺了。”

嘉元公主冷哼了一声,“从案发至今已经七日,可有眉目了。”

陆让,“回殿下,无。”

眼看着公主眼含怒意,身侧的女官连忙上前提醒,“殿下,这里人多口杂,让大人进去回话吧。”

嘉元公主杏眼微抬,道路两侧全是低着头,却伸长了耳朵凭轼旁观的百姓。

女官见公主的表情已经松动,立刻搀扶着她朝大理寺走去。

直至所有的仪仗进入大理寺后,外面围观的百姓才逐渐谈论起来。

“公主真好看!”

“公主来大理寺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公主府的一个丫鬟死了,公主伤心了许久,说要为那丫鬟讨回公道。”

“公主要给一个丫鬟讨回公道?”

阮玉薇的手里捏着那一块细软的帕子,手腕处那抹微凉似乎还在残存。

她慢慢走回食肆里,将倒在地上的桌椅板凳一一扶起来。

现在外面热议谈论的都是公主府的事情,她的事儿,就这么被轻轻揭过了。

在这个京城里,她是一个无根的浮萍,任人践踏。

“阮娘子。”一个中年男人从热议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是桐花巷小院儿的东家。

东家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元宝,“阮娘子,这是你付的一年租钱,那一个月当送给阮娘子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阮娘子,我不欲招惹事端,这宅子说不得日后我还要卖掉,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卖不出去了就……”

阮玉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银子,当初和东家签字画押的时候有多痛快,现在她被赶出来得就有多痛快。

东家,“阮娘子,今日你就把东西收好,院儿门不用锁,钥匙就放在堂屋的桌上,明儿我自己来取。”

说完他踌躇了一下,还是转身就走了。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他不想落井下石,但他也不想惹祸上身。

门外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今日的事儿估摸着够好一段时间的茶后谈资。

小福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阮姐姐一个人正在默默地收拾着残局。

他听了一路的闲谈,在路上已经和别人吵了好几架。

“是不是姓鲁的那家人!老子掀了他家房顶!”

“小福!”阮玉薇连忙唤住他,“别冲动!”

小福差点儿就要跳起来了,“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你!”

阮玉薇慢慢垂下眼睑,“我会去报案的。”

小福抿紧了唇,哼哼了两声,“官府只会和稀泥。”

阮玉薇回头看了一眼大理寺,“信陆大人一次。”

小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陆大人?”

阮玉薇站起身来,拍了拍小福的肩头,“我去一趟京兆府,你帮我把这些桌椅板凳收一下,若是我还没有回来,门掩上……”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摇摇欲坠的门上,“算了,这里面也没什么好偷的,到时候你就先回去吧。”

她又指了指里面的厨房,“厨房里我还没有去看,等会儿你看看还有没有能吃的,你也收拾些带回去吃。”

小福点头应下后,阮玉薇出门了。

大理寺和京兆府不在一起,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南。

若是骑马坐车倒也快,只靠脚力,还得需上些时辰。

京兆府衙门统管京城大小的案件,定案后会再移交大理寺审查复核,最后才会上交刑部定罪。

若是遇上悬而不决的案件也会移交大理寺,所以大理寺还有大量沉积的悬案。

除了京城的案件,还有全国各州县的案件也会上呈大理寺进城复核,最后移交刑部定罪。

阮玉薇本对这些衙门关系并不了解,也是往日里和焦大人马大人的交谈中才得以知晓。

所以几位大人常常抱怨不公,京兆府全是干得轻松活,不论案件大小,都能上报刑部功绩。

到了大理寺不是难案就是悬案,到了大理寺,想要升官,比登天还难。

正因如此,几位大人还议论了好几次,为什么陆大人有人脉有背景,还非来大理寺受罪。

城南的京兆府比大理寺热闹得多,凡是纠纷都来了京兆府。

京兆府衙门的门口两个官差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两人一边闲聊几句,一边指着要告状的百姓慢慢排队进去。

排队的人群中,还能看到时不时争吵的人,简直比菜市口还热闹。

阮玉薇刚刚走近,就有一个年轻书生模样的人靠了过来,“姑娘要告状?”

她看了那书生一眼,朝一旁挪了几步。

书生看她躲避的模样,也不恼,“姑娘恐怕要白跑一趟。”

阮玉薇充耳不闻,上前跟上排队的队伍。

书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继续凑上前,“姑娘第一次来京兆府有所不知,若是纠纷告案,要原告被告一起来,你一个人来是没有用的。”

阮玉薇常常听几位大人聊天,只知道发生命案,直接上衙门报案就行,像她这样的事儿,还要原告被告一起?

她踌躇了一下,“我不知道谁是被告。”

书生的眼睛一亮,“刑案?”

阮玉薇,“不是,我铺子被人砸了。”

书生哦了一声,“入室盗窃。”

阮玉薇想着自己那一匣子攒的钱,“也算是吧……”

书生,“……什么叫也算是。”

阮玉薇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路边一声怒喝。

“李昭林!”

再一转头,她身边那个的书生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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