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忙碌的是霍霆琛,但睡的沉沉的人却是程婳。
她从床上惊起,眼前的挂钟指向九点整,“又是这样。”程婳喃喃道,发现床头贴了一张浅色的纸条。
“多睡会儿吧,我代表公司给你放长假,老婆大人!”
程婳捏着纸条笑意盈盈,手指在字体上拂过,霍霆琛真是越发不像个严肃自威的人。
纸条的另一面,霍霆琛用铅笔草草画了一个身着婚纱的女人模样。
程婳摇头,和自己在一起这么久,这家伙的设计水平真是毫无长进。
不过眼前略显稚趣的涂鸦倒是将昨天试纱的阴霾驱散不少,程婳决定还是自己设计婚纱。
布料市场一如平常那般热闹,到处可见背着帆布包的年轻人。
程婳穿梭于其中,好像看见了刚刚走进设计行业的自己。
“程老板?好久没见到你了!”
右角的布料店鲜少有人光顾,老板一眼便认出程婳。
“江伯,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程婳和老板是老相识了,这老板卖的布料虽独特,但是要价颇高,也不在乎能不能卖出去,常年生意冷清。
江伯笑笑,从柜台底下翻出最新的面料,“你看看喜欢哪个?”
程婳的目光未在这些五彩上停留一秒,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店铺后面。
江伯是个聪明人,“好啊你,竟然要结婚了!”
“不然也不敢来求您把那批白纱让给我呀。”程婳一说自己制作婚纱,便惦记着许多年以前看到过那批白纱,隐隐泛着茜色。
绕过了讨价还价,程婳心满意足的离开,这算是今天的开门红了。
“让一让!让一让!”
狭小的布料市场常有三轮车经过,程婳一个转身,便被身后的三轮车撞倒在地,下一秒,白纱便被染黑。
来往行人匆匆,甚至没有人注意,程婳慌忙捡起布料,心里像是被巨石堵住一般。
婚纱的原材料被染黑,虽说可以洗掉,这也是个不好的寓意吧。
程婳忍不住乱想,脚步在街边的咖啡馆门口停下。
迷人的榛果气息留下她慌乱急促的步伐,或许是太在意这场婚礼,程婳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工作日的咖啡厅清闲的厉害,寥寥几个客人分散在咖啡厅的各个角落。
“那这次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务必要帮我保密。”
熟悉的声音在程婳身后的咖啡桌上响起,不用回头她也可以分辨出声音的主人,这样清洌的男声只有一个人——霍隽。
程婳的心没来由的少了一个节拍,她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自己这个样子是不是过于不堪了。
霍隽在女人还未踏进咖啡馆便注意到她,这才匆匆结束了自己和对面人的谈话。
清脆的咖啡杯勺碰撞在一起,霍隽主动走到程婳的桌前坐下。
“这么巧。”程婳转动面前的勺子,目光未及眼前的男人。
“是啊,如果再见不到你我都要以为你是在故意躲着我了。”
程婳惊讶的看着霍隽,他很少这么油腔滑调。
“被吓到了?这不是三爷说话的方式吗?”霍隽的眸子暗了些许。
“你是你,他是他,我分得很清楚。”
对面的男人沉默几秒,这话总有点拒绝的意味。
“你好像心里有事。”霍隽忽然凑近程婳,呼出的气息在程婳脸上变得滚烫。
这个男人的眼神还是如此毒辣,程婳避之不及,好像每次自己心底的想法都会被他揉碎猜透。
“我没有,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肯定?”
或许是次次都被戳穿的心虚,程婳竟然有些恼怒。
霍隽失笑,即使面对女人的不高兴他也全无愠色,自己对她,好像就是只有无限的耐心。
“如果不是的话,你怎么生气了?”
温柔的声音让人毫无招架之力,程婳叹了口气,放弃抵抗。
“是,准备婚礼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愉悦……”
“三爷让你一个人做这些事?”霍隽惊讶。
程婳立刻否定,唯恐影响了三爷在别人眼里的地位和印象。
“也是,你和他,总是这么互相体谅的。”
这话虽是夸赞,但其中情绪并不积极。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霍隽抿了一口咖啡,似乎有意让彼此的气氛变得沉默。
“你看,我们之间不说话尚且会有隔阂,更何况是你和他?”
“什么意思?”
一向聪颖的程婳此刻也变得迟钝,在霍隽面前,她好像一直是受教的那一方。
“体谅是咖啡的方糖或者奶,但咖啡的好坏最终是由咖啡豆决定的。”
“沟通就是那颗咖啡豆。”程婳喃喃道。
霍隽盯着她许久,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敲开她的心门,即使早就明白这一点,但终究还是不愿意死心。
“我走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没有挽留,程婳感受到身边似是离开一阵清风,带走了她这几日所有的倦意。
白纱上的泥点早已干透结块,程婳只是用手轻轻一掸便掉下许多,她忍不住笑起来。
“妈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好吃的?”霍星辰趴在桌子边,眼睛忽闪。
“小馋猫,你要是再偷吃的话,爸爸晚上就只能喝汤了!”
程婳没转身就知道这个小家伙的心思,果然,星辰悻悻的收回自己油乎乎的小手。
“可是爹地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好饿哦!”
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霍霆琛都没有接,甚至连电话里的楚越都支支吾吾。
思量再三,程婳决定亲自去探个究竟。
“日乾,带弟弟妹妹吃完饭就上去休息。”程婳匆匆叮嘱,驱车离开。
姚秀栾的别墅距离他们的家并不远,这也是程婳和霍霆琛商量的结果,为了常常照顾到霍霆琛的母亲。
天色渐深,程婳把车停在别墅外的小路上,步行到门外。
姚秀栾喜欢在花园里种满绿植,隔着树影,屋内的情形依旧清晰明朗。
只是逐渐灰暗的是程婳的双眸和心罢了……
厚厚的落地窗阻隔了屋内的声音,莫流云身着一袭红裙坐在姚秀栾和霍霆琛之间。
餐桌上酒菜已经大半,看来他们在一起吃了很久。
程婳面无表情,原来一切都只是她在自欺欺人。
也许霍隽说的对,没有沟通什么都是虚无,可是如果沟通交织着谎言,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程婳盯着玻璃许久,不带一丝犹豫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