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帝对龙凤胎的喜爱和重视,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一时间,淮王府的大门都快被人踏破,全都来送礼的。
京城中的王宫贵胄、肱骨大臣、皇室宗族,哪个不望着这阵风?
万一将来的储君之位花落淮王府,现在不正是表现的好机会吗?
长淮阁。
可怜白晚舟刚刚经历生产之痛,还不得不硬撑着一一接待那些前来看望的命妇夫人。
连赖嬷嬷都看不下去,“这些妇人们怎么回事,都没生过孩子吗?不知道刚生完孩子最需要休养吗?怎么跟赶集似的,一茬接一茬的往咱府里赶?”
白晚舟疲累不堪,奶水那是一滴没有,幸亏文王妃和太后都送了奶娘过来,要不两个宝的口粮都成问题。
“因为父皇亲自来了,所以她们不敢不来。”白晚舟叹气道,“既来是客,总也不能冷落着。”
赖嬷嬷看着自家王妃瘦削的小脸,心疼不已,“那也不能这么折腾啊,咱们不比寻常人家,人家月子里来人看望,家里有婆婆接待,皇后娘娘总不能到府里来住一个月,帮您接待那些夫人们。她们要是再这么往往来来的,您哪里是坐月子,简直比平日还辛苦!”
赖嬷嬷自打被白晚舟捡回一条命,就把白晚舟看得比亲闺女还亲,不光在白晚舟面前表示担心,还直接跑到南宫丞面前告状。
南宫丞白日在家少,不知白晚舟竟然还要跟陀螺似的处理这些杂物,当即放出消息,淮王妃生产时虚耗太大,身体亟需休养恢复,顾谢绝四方宾客,待满月之时,夫妇俩定会大摆宴席,好好酬谢所有人的探视之礼。
如此,淮王府才总算清静下来,白晚舟也开始了每日吃睡吃睡的月子时光。
这么养了十来日,人是恢复过来了,却又觉得无聊。
好在林若兮、文王妃几乎日日来陪她。
舅妈赛碧丝有时也会抱着小表弟过来,两个产婆一起聊育儿经。
如此,时光如流水,半个月悄悄逝去。
京郊的舒月庵传来消息。
楚醉云逃了!
白晚舟生产那天,她被肃亲王连夜亲自送到庵中。
主持妙真师太听说肃亲王要求楚醉云剃度出家,也是大吃一惊,一时间多年修养丧失殆尽,大骂肃亲王不孝,要断绝这一脉唯一的传人。
肃亲王却冷冷道,“师太已经剪尽六根,既不再是尘世之人,怎的还说出这样俗气的话来?”
妙真怒得说不出话来,“你是要气死贫尼吗?”
肃亲王不顾妙真的怒意,“本王将将她送到舒月庵,想的是师太能对她多加教导,祛祛她身上的戾气,师太若还有这些俗世牵绊,就当本王没有来过,本王送她去梅眉峰庵请请枯荣师太管教她也可。”
妙真啐了一口,“你疯了!眉峰庵是什么地方?历代宫中弃妃、废妃集结的地方,醉云去了那种地方,还图翻身吗?”
肃亲王叹气,软化道,“母亲,您当年剃度出家,难道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图将来翻身吗?”猫头鹰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妙真老眼含泪,“贫尼是为了保全你,才选择长伴青灯古佛,且贫尼出家时,已半百有余,人生该享受的,该贪图的,都经历过了,所以才能在这与世隔绝的庵庙中,一待三十载。醉云正值花样年华,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把她大好的人生拦头掐断,让她在这诵经念佛,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你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肃亲王不为所动,“母亲,醉云在尘世中被迷花了眼,干的那些事儿,你是不知道,你若知道,只怕会觉得就算杀了她,也不足以抵她之过。儿子送她来剃度出家,实在是救她啊!”
母子二人谁也劝不了谁,到底是肃亲王气场强大、不容置喙,妙真拗不过他,却也不忍心亲手替这个唯一的重孙女剃发,气呼呼的离开了。
肃亲王干脆找来也在舒月庵中修行的端王妃。
端王妃如今法号妙安,见到肃亲王,也是淡淡的,只行了个双手合十之礼,“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肃亲王见她修行这些日子,一扫在皇家为妇时的华丽和幽怨,脸上竟然泛着佛光闪现,不由心生敬佩,便也恭恭敬敬对她回了个礼,“本王想请师父替她剃度。”
说着,指了指在院中哭泣的楚醉云。
妙安倒是微微露出讶色,“那不是颖王妃吗?怎么……”
肃亲王听她这般说,便知她在庵内是真的与外世隔绝了,连颖王夫妇已经和离都不知道。
“她已经不是颖王妃了,她与颖王和离了。如今看破红尘,愿侍奉在佛祖左右,忏悔从前之过。”
妙安听完,不由笑道,“可贫尼看她的模样,并无半分看破红尘的意思,亲王确定要强迫她剃度出家吗?”
肃亲王点头,“唯有如此,本王才可放心!”
妙安道,“贫尼可以替她剃度,也可引渡她诵读佛经,但每个人的佛缘有定数,她是否能在佛前长久侍奉,贫尼无法保证。”
肃亲王冷冷道,“本王会派人看着她,师父放心吧。”
妙安便依着肃亲王,亲手替楚醉云剃了头发。
那满头及腰青丝,是楚醉云最引以为傲的资本之一,一点点散落在地的时候,楚醉云的心也如青丝般,痛得无以复加。
眼看着楚醉云满头青丝化为乌有,换上一身缁衣,肃亲王才告辞离开。
但他留了两个有功夫的女子在庵中,时刻看着楚醉云,防止她不死心,还要出幺蛾子。
谁知,楚醉云如小鹌鹑般,蛰伏了半个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认命了的时候,逃了。
逃得无影无踪。
得知消息的肃亲王,除了长叹一口气,并无太多愤怒。
正道就在眼前,她既然几次三番的不顾旁人拉扯,非要往岔道上走,就怨不得人了。
而逃出舒月庵的楚醉云,此刻正坐在一辆挂着胡铃的马车上,头顶包着胡人才用的头巾,丝毫看不出是个秃子。
眉心点一点朱砂,媚态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