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女官

楚清歌拿着银耳羹一脚踏进宣政殿,茶盏摔在自己的脚下,四分五裂。

楚清歌被吓得后退一步,看着殿中的景象。

楚川正跪在正中间,皇帝怒不可遏。

“你看看你底下的人做的好事,谁不知道你与晋城城守是连襟关系,在晋城让雁北军卸下大半,究竟是你的授意还是他自作主张!

楚川跪着爬过去,声音颤抖:“父皇,父皇,不是儿臣,儿臣虽与他是连襟关系,可儿臣已经几年没有与他有联系了。”

皇帝将信将疑:“他敢去假传圣旨?不怕自己的九族吗?”

“父皇。”楚清歌没等楚川回答,抬脚走进去,大方行礼,“父皇万安,为何生这些气。”

皇帝见楚清歌来了,眉头舒展几分:“还不是朝中那些事,你来作甚?”

楚清歌将炖好的银耳羹放到皇帝面前;“昨日女儿梦见母后了,她在梦里让女儿做子女的本分。”

“想着过几天女儿便要去宫外别苑,日后便不能时时来看父皇了,今日就炖了这银耳羹,您尝尝,虽不及母后手艺的万一,可也算有母后的味道。”

皇帝与先皇后是患难夫妻,皇帝还是五皇子楚若生时,因是庶出,不得重用,就被派到雁门关,没想到遇到了先皇后和燕北侯这两个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两人。cizi.org 永恒小说网

那次楚若生于契丹交手,不小心进了圈套,身受重伤还被冲散,与雁北军使了联系。

他再次醒来时,便看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楚若生一下便入了迷。

后来他才知晓,那女子是紧邻雁门关赤虎部落首领的独女赵舒月,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楚若生在部落中养伤,逐渐发现赵舒月并不想其他关外女子一般,粗狂不识礼数。

反而像是京中女子,懂诗书会礼仪,还有惊人的齐射能力。

他对赵舒月起了爱慕之情。

两人结亲后,赤虎部便归顺了朝廷,同一年,楚若生与燕北侯黎墨大败契丹,让契丹推至在雁门关外一百里。

楚若生因立了功,先皇召他入京,成了最年轻的王爷,赐他王府携家眷入住。

可赵舒月并不喜欢洛京,觉得洛京中都是钩心斗角,不止一次地对楚若生提出回雁门关的事。

可楚若生只看着眼前的权利,并没有答应,而赵舒月在洛京,一呆便是十年。

就这样,有赤虎部和黎墨的帮助,楚若生青云直上,最后登上皇位。

可赵舒月在做皇后不到三年,便因病去世了,楚若生为了悼念亡妻,便提出永不立后。

甚至楚清歌一直不得宠爱,也是因为她长得像赵舒月,皇帝怕见到她触景生情,更加难过。

楚清歌一直都在想,父皇究竟爱不爱母后。

说不爱,皇后死后,十数年皇帝便真的再无立后之心。

可说爱……

楚清歌想着想着就苦笑出声,她见过太多次自己的母亲在深夜的宫中哭泣,抱着她一遍遍重复雁门关的美景。

若是父皇真的爱母后,为何不让她回雁门关看看,哪怕只有一眼。

说到底,父皇是薄情的,他爱的不过是母后身后的权利,当他的父皇下旨让她去和亲时,她便知道,自己的父皇永远是自私的,从来只是利己的。

与其说他爱着母后,还不如说他爱的是他的江山。

可不管怎么说,父皇对于母后还是心怀愧疚,所以今日楚清歌将母后搬出来,皇帝只会更加动容。

果真,皇帝的眼眶湿润,连忙让楚清歌坐下,细细品尝着银耳羹,赞不绝口:“果真,确实有你母亲的味道。”

楚清歌见皇帝吃完,柔声说:“父皇,女儿先告退,不管皇兄做了什么错事,您也要注意您自己的身子,过几日燕北侯就进京了,见您气色不好,怕是要担心。”

她今日提到母后,随即又提到燕北侯,是要提醒楚若生,帮您夺位的人已经有一人抱憾而终,可不能让剩下的一个受莫名的委屈。

皇帝点点头,也听出了楚清歌话里话外的意思,想着这些时日她帮着自己肃清朝廷甚至比皇子还得力,心中不免猜忌。

他叫出门的楚清歌,温柔道:“你一直跟朕说的,让朝廷设立女官,可以参与朝政一事,朕觉得甚好。”

“世家不乏能力出众的女子,若能为朝廷所用定是朝廷之幸。”

“朕今日就下旨,世家女儿,若有德才兼备者,由人举荐便可入朝为女官,与众大臣共事。”

楚川听到此话,连忙说:“父皇不可,这朝政怎能让女子插手……”

楚若生抬手,不想听楚川说下去,转头对楚清歌说:“你为女官之首,定要做好分内之事。”

楚清歌淡淡笑着,跪谢皇恩:“谢父皇,女儿定不负父皇的期望。”

带楚清歌走后,皇上的笑意顿时收敛,冷声对楚川说:“你不觉得你这个皇妹的手越伸越长吗?”

“还想左右朕的想法。”

楚川挑眉,恭敬地说:“父皇早知皇妹会来?”

楚若生冷哼:“燕北侯失踪之事,闹得这么大,她怎能不知,她不便明说,只能这样旁敲侧击。”

“今日又恰逢士子闹事,她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父皇这一切都是您算好的?”

怪不得今日一早父皇便叫他来宣政殿,待楚清歌来时皇帝才开始骂他,原来是有心布局。

他不禁疑惑:“可父皇为何还是许了她女官之事。”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下下敲打着金子扶手:“她最近的能耐越来越多,待她出宫后,便再难掌控。”

“与其到那时朕陷于被动,还不如朕直接将她放到眼前,也可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楚川眼神一亮:“父皇盛名。”

皇帝勾唇,手抚摸着玉玺,眼盯着楚川:“想做掌权者,川儿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楚川俯身:“儿臣定当谨记父皇教诲。”

“朕今日有个事格外头疼,那些士子在宫外闹了大半日了。这样闹下去可不行。”

“儿臣明白。”楚川暗地笑笑,“儿臣定会率司禁司的人帮父皇除去忧心之事。”

楚清歌刚回丹凤宫还没坐下喝口茶,朱诗宜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她抢过朱诗宜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跑了一路,渴死我了。”

楚清歌看着悬空的手,又看着干净的茶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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