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隆冬夜晚,格外寒冷。
襄荷见自家殿下迟迟没有回来,有些担忧便前往正殿瞧瞧。
可却被王喜给拦在了殿外。
“你挡在这里作甚?”
这里可是鸾凤殿,即便是陛下的贴身太监,也断然没有如此道理吧!
“自是陛下的吩咐。”
王喜不卑不亢地答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是一个小小鸾凤殿了。
就算是他家陛下想去月亮上住着,他也得想尽方法办妥此事。
“可我家殿下还在里面……”
襄荷神色有些焦急,生怕自家殿下受了委屈。
“陛下向来仁厚孝顺,断然不会做出惹怒长公主殿下的事情。”
王喜打着包票,对自家陛下可是格外的自信。
襄荷疑惑脸:仁厚?孝顺?
这是形容陛下的词汇?怎么感觉像是反讽?
殿门被从内而外的推开,沈清秋大步流星出了正殿。
寒风灌满他的宽袖,落雪融于他凌冽的剑眉之上。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身上冷凝窒息的气势。
随着沈清秋的离开,王喜也赶忙跟了上去。
殿门大开,冷风吹得铜炉里的火焰忽明忽暗。
而时安安像是脱力般跪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青丝散落一地。
美人绝色,与旁边那扇千里江山图交相辉映。
“殿、殿下……”
襄荷连忙小跑过去,将地上的大氅捡起来,披到时安安的肩头。
“您说句话,别吓奴婢呀。”
见她失神僵坐在地上,襄荷急得都快哭出声了。
时安安翻卷的衣袖下,是早已红肿了的手腕。
看得襄荷更加心疼了。
“殿下您先起来,奴婢去给您请太医。”
大殿只有陛下与殿下两人,这红肿一看就知道是陛下留下的。
可就在襄荷搀扶她起身时,时安安拢了拢肩上的大氅,喃喃道,
“好冷……
本宫觉得今年的盛京,格外的冷,冷得人,骨髓都泛着疼。”
尤其是沈清秋最后说得那句像是诅咒般的话。
宛若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时安安的心头。
“冷?”
听到殿下喊冷,襄荷连忙拿起贵妃榻上的羊绒毛毯裹在时安安身上。
“这样殿下有暖和些了吗?”
时安安轻摇了摇头。
比起身体的寒冷,她的心,更冷。
就像是戳破一个美好的谎言般,接下来迎接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沉默与悲哀。
“那奴婢再去找些汤婆子来。”
说着,襄荷就要起身,却被时安安给拦了下来。
“本宫好累,想好好睡一觉。
将殿内的蜡烛,都灭了吧。”
缓缓起身,时安安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膝盖,抱着毛毯缩回到床榻上。
像极了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
而襄荷也明白她此时更需要得是安静的空间。
于是将最后一截蜡烛剪短后,就离开了。
整座大殿陷入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北风呼啸肆虐着,落雪簌簌,连唯一的月光都悄然不见。
时安安蜷缩在衾被之中,闭上眼睛,也全部都是沈清秋与她决裂的场景。
【都提醒过宿主了吧,偏偏就是不听!】
系统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说教架势。
【你不是下线去了吗?怎么又诈尸了?】
她还想着要深夜emo一下呢。
这悲伤的气氛硬生生地被系统给搅合了。
【升级主剧情线了,又不会真得不管你这个笨蛋宿主!】
要是没有它这个智慧勇猛的金手指系统在,宿主怕是要折在这游戏里。
智慧?勇猛?
这么夸自己真得好吗?
【以为是揽月入怀,没想到这月却是镜中月,一碰,就散了】
系统:……
这大半夜整这出文艺悲伤少女是要闹哪样?
【要不宿主你还是睡一觉吧】
一副失恋的怨妇模样,它真得是消受不起啊。
【我自己的白月光死了,还不能伤心一下了?】
白月光?
【沈清秋啥时候成你白月光了?】
系统问号脸。
人类的情感多少有点复杂啊。
【他一直都是的,只不过死在了今天】
他对权力的热烈渴望,让她觉得异常陌生。
记忆中那个优雅心善的少年帝王,似乎只能存在于游戏之中了。
时安安微微叹了口气,满脸惆怅。
可就在善用搜索引擎的系统,摘抄了一大长段安慰失恋少女的语录时。
身旁传来了少女绵长的呼吸声。
隐约间,还伴随着浅浅的呼噜。
系统:……
就这?
当宿主的白月光多少是有点可怜的。
半点存在感都没有!
白雾从天际洒落人间,蒙蒙的一片,结成片片晶莹霜花。
鸾凤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井然有序地等着殿内那位贵人起身。
可殿内静悄悄的,一道惊叫声划破了天际。
“快传太医,殿下发热了!”
一时间,整个鸾凤殿乱作一团。
原本昏昏沉沉的小太监们,也都瞬间清醒了过来。
主子重病,可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伺候得不周了。
刘能大清早就被维桢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这场景,多多少少有点熟悉了。
“你们这鸾凤殿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灾的,要不就直接请个御医常驻吧?”
省得还得跑个来回趟,浪费时间。
主要是隆冬季节太冷了,出个被窝得做多大的心理建设啊。
“哎呀刘太医您还是少说一句,快走几步吧。
殿下烧得那脸彤红彤红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见刘能还有心情调侃,维桢着急地拽他袖子。
硬生生地将人给拉着小跑了起来。
“这么严重?”
不应该啊。
若说整个盛京,最暖和的地方当属鸾凤殿了。
宫人们知晓长公主畏寒,因此总是将暖炉烧得滚烫。
窗户边也都塞满了羊绒团子,寒风是半点没有机会侵扰的。
“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正是因为这病来得凶猛又邪灵,所以维桢才会如此担忧。
昨夜是襄荷当值,而陛下又在。
所以他也并未留神。
可怪就怪在了陛下身上,两人在正殿不过是待了一盏茶的时间。
结果第二日,殿下就病成了这副样子。
很难,不让人多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