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下意识一笑,已经有所猜测:
“观看。”
好久不见啊,小忍,还有......香奈惠姐姐。
你们,还好吗?
......
春雨磅礴,时透明非翻着白眼,在爷爷的呵斥下,满脸不愉快地背上了一个黑褐色的木制架子。
架子上放着那把熟悉的油亮木刀,但更引人注意的,是其上固定着的油纸小伞。
时透明非的锻炼,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酷暑寒冬,暴雨大雪,从未停止。
老人看不过眼,吹胡子瞪眼地给他制作了这么个挡雨的工具。
“爷爷,”时透明非指着头上绣着小兔子的显眼花伞,吐槽道:
“太幼稚了!”
“太奇怪了!”
“少废话,”老人拍了拍时透明非的后脑勺:
“你见过哪家孩子八九岁就跑步耍刀的,你小子本身已经够奇怪的了!”
话罢,他抬起一脚,将时透明非踹出门去:
“快滚吧,你小子,记得按时回来啊。”
时透明非摸了摸不痛不痒的屁股,抬脚钻进了雨幕之中。
“我知道了!”
望着阴沉天空之下,躲着雨坑的少年消失在绵延春雨中,老人摆手哼笑:
“这臭小子!”
........
时透明非轻嗅着清爽中略带压抑的空气,在春雨中健步如飞,碎碎圆圆。
时至今日,简简单单的锻炼已经奈何不了他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正式学习剑道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快更快的获得力量!
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快更快的将心中那莫名的焦虑感抹杀掉!
这么想着,时透明非摸着下巴,不由琢磨起怎么才能让父母爷爷同意他学习剑道。
唔——!
吸——!
突然,不远处传来的细微抽噎声响吸引了时透明非的注意力。
他下意识望向在房檐下缩成一团的活物,微微歪头:
“是没吃饱饭的小乞丐么?”
明明很想哭,却硬生生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这得多难受啊?
他轻轻迈步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浑身湿透、轻轻颤抖的小团子。
不知名发的香气被雨水压住,但时透明非却莫名觉得那种味道有些熟悉。
“摩西摩西?”
时透明非柔声道,
浑身发抖的蝴蝶忍浑身一颤,微微抬头见,看到一双小小的鞋。
她紧接着抬头,不由一怔。
简简单单的衣服,简简单单的少年。
头上顶着一把很是可爱的伞,怎么看怎么怪。
但是在这略显凉意的季节,蝴蝶忍却突然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你没事吧?”
时透明非接着出声,却是陡然一愣。
略显婴儿肥的小脸肉嘟嘟,淡紫色的头发一茬一茬贴在额头与眉间,空灵的紫色双眸宛若宝石,荡漾着无助而委屈的水意。
她哭了吗?
不能让她哭!
时透明非的心中,下意识闪烁出这样的念头。
“你.......你别哭了!”
“谁哭了!”
蝴蝶忍突然大吼,倔强地抹去眼泪。
时透明非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后怯生生道:
“你迷路了吗?”
“你才迷路了呢!”年仅八岁的蝴蝶忍猛地起身,抬头指着时透明非的鼻尖,“你全家都迷路了!”
咕噜噜——!
突然,奇特的声音响起,搞得硬气的蝴蝶忍面红耳赤。
“饿了么?”
时透明非挠了挠头,从身后的木架子上取下微热的食物——那是老人害怕他跑到一半会饿而特意准备的食物。
“诺,”
时透明非将食物掰开,将最大的那一半递给蝴蝶忍:
“给,先吃饱饭,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嗡——!
蝴蝶忍浑身一震,心脏莫名一酸。
那生生忍住的泪水,在切身可感的暖意下,肆意流淌。
冰冷的雨水带来的心底的绝望、委屈、不安与孤独无助,在顷刻间爆发。
“哇——!”
哭声猛然乍起,在雨幕中回荡。
“你别哭,你别哭啊!”
时透明非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一事件手忙脚乱。
慌张之际,他回想起自己父母挑逗哭泣孩子的方法,撤下怀中的玉佩,在蝴蝶忍面前晃来晃去。
“只要你不哭,这个就是你的哦。”
时透明非眨了眨眼,再次扯出一块,
“两块都是哦。”
“笨蛋!”
蝴蝶忍看着跟逗婴儿一样安慰自己的时透明非,强忍着哽咽,气呼呼地骂道:
“你以为我还是两三岁的小孩吗?”
“那你几岁?”时透明非歪了歪脑袋。
蝴蝶忍:“.......”
“七........七八岁吧。”
“我隐隐约约记得一句话,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哦。”
“你!”
.......
雨还在下,但是蝴蝶忍的头上却再也没有新的雨滴落下。
“笨蛋!”
蝴蝶忍脖子上挂着两块玉佩,嚼着微热的食物,偷偷瞄向将伞取下并完全靠拢在她这边的时透明非,嘟囔道:
“大笨蛋!”
她本来就全湿透了,再淋雨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现在的某个大笨蛋,也浑身湿透了啊。
脚下碎碎圆圆,身上挂满了天空的泪水。
春雨淼淼,微风阵阵。
背着木架子的少年,将可爱的雨伞挡在女孩的头顶。
雨水点点,划过倾斜依靠在木架子上的油亮木刀,宛若珠玉般翻滚。
渐渐的,渐渐的,她与他消失在雨幕中。
.......
时透明非居住的小镇,被一座小山环绕,翻过小山便是蝴蝶一家所在的镇子。
卡啦一声——!
蝴蝶医馆的大门被猛地拉开。
“找不到!”
蝴蝶香奈惠的粉眸泪眼汪汪,浑身湿漉漉的她望着房见内泥泞满身的父母:
“小镇里都找遍了,到处都找不到!”
“都怪我,都怪我........小忍.......”
蝴蝶香奈惠瘫倒在玄关,无力地捂住了脸庞。
“好了,香奈惠,”望着自责的大女儿,蝴蝶先生沙哑着嗓子开口:
“忍说不定只是跑远了一些,想必一会儿就回来了。”
“真是的!”蝴蝶太太一反温柔的常态,泪眼婆娑地呵斥:
“忍那个坏孩子,脾气比谁都大,做事比谁都废!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跟个男孩一样调皮!”
“好了,好了,都别伤心了,现在的关键是解决问题。”
蝴蝶先生站起身,强压下内心的惶恐,朝妻女吩咐:
“你们两个身子弱,先待在家里,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摁灭升腾起的不安,朝门外走去。
有一件事情,他根本就不敢跟两个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