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臀部的酸痛与反震力下的头昏脑涨,小冷妞儿迅速将手探向大腿根——那浸毒的利刃亦然足矣夺去眼前之人的性命!
却听狡黠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侧!
“你是在找它吗?”
语气无比玩味,就像是喜欢逗弄小孩子的恶劣大人,摇着抢过来的棒棒糖,直勾勾盯着哭泣的孩子在笑。
余光下意识扫去,她诧异察觉,附带着所有刀刃的绑腿,竟不知道因为什么出现在了敌人的手中!
什么时候???小冷妞儿不禁张唇,只觉得头皮发麻,因为哪怕是经过无数生死的她,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不对!!!
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大腿根处绑着物件的感觉做不得假!
她的武器,明明还在!
意识到中计,她的动作更甚,快速地探向武器!
但仅凭那一瞬间的停顿,就足以路明非实现自己早已决定的制敌方法。
眼前的小冷妞儿有着自己的连招,他又何尝没有?
提着御姐忍者武器带的右手一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小冷妞儿的双腕,将其猛然提起。
行动就这样被钳制,她略显慌乱,张嘴呼救!
却听脚步踏响,路明非在下一瞬间公然逼近!
咚!
女孩儿的手腕被死死摁在墙壁之上!
空中翻滚的武器带如飘落的花瓣。
路明非的左手向后一抹,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精准从花心中抽出利刃——死亡的紫眩晕着!
冷光嗡鸣抵在晶莹下颚,将柔嫩的肌肤戳出微微凹陷。
刺啦!
金属划过皮革的莎莎声响后来居上,炸响在耳畔。
“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也别乱动!”路明非沉声命令。
他将利刃向后拉了几毫,避免真的划出伤口,让眼前之人毒发身亡,
“打消掉有人来救你的想法吧。”
在小冷妞儿不可置信的惊恐目光与不远处夜神束木的绝望呜咽声中,路明非轻声开口,
“遗憾的告诉你,现在,伱已经是这个楼层里最后能动的人了。”
一闪而逝的紫,在漆黑与银灰之间跳跃而过。
濒临败露奔赴此地,果夺警报,化解攻势,欺诈顿神,束缚制敌
一气呵成!
虽因大意出了不少意外,但总算有惊无险的成功通关。
轰隆!
惊雷声后至,风更甚,雨却小了不少。
爬山虎的枯藤自小窗外往里飘,哗啦啦的脆响。
路明非不受控制地舒了一口气,心神有了片刻可见的松弛。
谁曾想小冷妞儿同样不按套路出牌,或者说任谁都想不到忍者还有这样的攻击方式。
戳准时机,猛然歪头!
不顾带毒的刀刃差点在下颚划过一道血线,她银牙大张,狠咬向路明非的手腕。
嗷呜~~
什么鬼?小孩子打架吗?你以为你是仓鼠不成?
路明非见状,不禁在心底吐槽,躲开这一牙口的同时随手松开手中匕首任其从空中掉落。
这玩意对他无用!
掌风环绕,他的手腕在小冷妞儿的脖颈后一闪而过!
如小兽般凶狠的眉眼顺转,她不甘心地盯向路明非。
颅后盘发随风散开,柔光随着脑袋的甩动,垂至纤肩。
看上去反倒成了一个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女孩,被戴着面具的变态挟持。
叮叮当当!
掉落的沁毒匕首在地面上砸出脆响。
顶上的灯光闪烁,黑白交错间,墙角的景象缓缓清晰。
路明非捏着从女孩发髻后抽出的无毒铁簪,锋利的尖光再次抵在那软嫩的下颚。
“我说了,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语气冷下几分。
与上此略有留手的情况不同,那珠圆甜腻滑过的一线猩红诉说着警告!
微感疼痛的小冷妞儿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却不由皱了皱眉,心底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疑惑。
成功拿下一关让路明非的内心有了片刻松懈,分散的精神集中在RedWord世界里女孩的头顶,效果自动展开!
赤红的字体流动着,各异的死亡画面涌入脑海。
悲哀、厌恶、恶心、愤怒,重重负面情绪如冰浪袭岸,扎得他心脏不适。
什么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女孩,明明是一个该死的刽子手。
但是,有个地方不对!
察觉到的那一丝违和点燃了路明非心中不解的引线。
“早见梨衣,17岁,1990年4月1日生人。”
在早间梨衣由茫然渐变为惊恐的神情下,路明非缓缓道出她夺取的众多生命。
“于2007年7月4日,诱杀”
“于2007年7月3日,暗杀”
“于2007年7月1日,毒杀”
“于2005年.”
“于2004年.”
“于2002年9月1日.”
不论是从杀人的时间间隔,还是从杀人的数量上,眼前这位与楚子航同龄的名为早见梨衣的女孩,都称得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忍者吗,应当如此,已经被路明非解决的那六位比她也不城隍多让。
尽管没有时间去看那些忍者具体犯下的杀戮,可那赤红的颜色与十位数、三位数的数字却做不得假。
可现在却有几张画面令路明非感到疑惑。
鼠面微歪,路明非不禁向宛若木头人一样呆住的女孩询问,
“早见梨衣,我有些不明白。”
“明明你看着那么多朝夕相处的同伴变成尸体,都没有一丝触动悔恨的样子。”
“在2002年12月24日执行屠杀任务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想要放过那个被父母藏在床下的婴儿?”
“后来又抱着何种心情,抢在同样执行任务的其他人前面掐断她的脖子?”
路明非不解皱眉,语气疑惑,
“那时候,你哭了?”
明明时间在往前调一点,或者在往后至今的时段,都看不出她对动手杀人有一点触动。
但为什么她偏偏就在那一次表现出了一反常态的反应?
这是路明非在见过那无数鲜红文字与惨白画面后,不由在心中升起的疑惑——那滴眼泪,不合常理!
“剥夺他人生命,到底会让你有什么样的感受?”
早见梨衣在那狡黠的声音开口之时就愣住了,原本还打算拼命反抗的力道,随着路明非一句又一句爆出自己的事情也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他问出那三句疑问,她彻底僵住了。
抱着何种心情掐断婴儿的脖子的?
是哭了吧?
剥夺别人生命的时候,她是什么感受?
脑子彻底乱成一团浆糊,宕机的早见梨衣不禁抬头,
为什么?
一股冷气自心底升腾,她茫然注视着面具上只有一道线的鼠眸,声音不禁颤抖起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
她做过的事,她的名字,她的年龄,www.youxs.org!
为什么他全都清楚!
路明非的话就像是开启回忆中八音盒的钥匙,弦锤交响出的音乐却说不上浪漫悦耳,天真舒缓。
反而如渡鸦般沙哑刺耳,像噪音样糟乱不堪——血与悲,黑与白的人生交响曲。
这是由早见梨衣那不值一提的人生所谱的曲子。
不知生父生母与生辰,只有襁褓上写着自己宝贵,教练们直言无用的名字,现在也只有自己还记得。
春练刀匕,夏研毒道,秋踩刀尖无声步,冬精四肢无骨功。
白昼黑夜,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近乎无休无止的操练!
春夏秋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灌输着绝对服从!誓死听命!
慢慢的,她清楚了一件事。
其实流血不会死,其实中毒不会死,其实断肢不会死,其实疼痛不会死。
会死的是拒绝!
会死的是停下!
会死的是失败!
会死的是人还把自己当人看而造成的淘汰!
因为在训练时期,很多人都是那么倒下的,www.youxs.org。
但还好早见梨衣没有倒下,她是坚持下来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如教练所言,将自己当成一把刀去捶打锻造是活下来的唯一办法。
她做到了!
于是乎,好像再冷的组织都会残存温暖,人生的曲子从冰冷开始变奏。
训练结束后,开启了锤炼本领的三年孤岛求生。
山林石涧,河流沙滩,重要的是还有同样经历可以互相理解的人——男女皆有,是同样活下来的人们,或大几岁,或小几年。
一段美妙的另类“童年”。
可怖的训练造就远朝同龄人的本领,即使在有着各种野兽毒物出没、连大人都可能会身死的孤岛,虽有困难,团结起来的“忍者”们也足以建立起生存的基地。
河流轻钓游鱼,山林建起小屋。
木牌刻着的“忍者の家”里,心中的冰冷融化,嘴角的笑容扬起——那是家的感觉。
一月,三月,六月.
一年,两年,三年.
经过锤炼的本领愈发精进,结业的时刻越来越近。
即将各奔世界东西,开始剥夺生命的服从旅途,人生的曲调转向肃穆!
可有同舟而行的人,即使渡得是血海,貌似也算有了几分慰藉。
那时的早见梨衣根本没有预料到,“再冷的组织都会残存温暖”自始至终都是个伪命题!
忍者需要的只是合作,根本就不是可笑的团结。
最终的任务下发,能活着走出去的只有一人——原来人生之曲从未真正变奏。
想想也是啊!忍者什么时候是需要求生的物种?那一身本领又怎么只会用在野兽与毒物身上?
孤岛化作了地狱的牢笼!才知道求生中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野兽毒物,而是三年期间,拥有同样经历,同样本领,彼此间了解到不能再了解的“家人”!!!
不知道是谁先动摇的,
只知道做饭的骨刃插在了最小“妹妹”的胸口,是平日里那位总会“温柔”为大家包扎伤口的“哥哥”。
只清楚原本用来捕获野兽的陷阱里多了人的血与肢,却听闻是一场自卫的“反杀”。
刀刃,毒物,关节技,还有各自拥有的本领
一起看过的圆月变成了红色,向外的力量开始向内杀戮,镜子碎成了一块又一块,闪烁着粘腻的红光——“姐妹”反目、“兄弟”互攻、“爱人”一致对外却在隔天互相残杀
也许不存在从谁先开始的,一切在最一开始就开始了——三年来跑得不快的人跑的飞快,三年前谈及不擅刀兵的人比谁都擅长
原来啊,是伪装!
原来啊,几乎所有人都是刀,藏在刀鞘里的刀。
到头来,
温暖是假的,笑容是虚幻的,安心也只是她的一场梦。
冰冷是真的,残忍是实际的,死亡才是他们的大现实!
一天天过的就像是黑色的童话,空中萦绕着惨白的歌谣:
“一个,两个,三个,
四刀,五刃,六首
二十五张笑颜,嘴角淌下红色的血。”
“忍者”终于变成了忍者,是什么都没藏的她活了下来。
可恨吧,可笑吧,可悲吧,但她没有留一滴泪。
不是因为“想活下来没有错,所有人都会那么想,所以带着大家的份活下去吧。”
而是因为,已经感受不到.
直升飞机驶离孤岛,细雨里感受不到冰凉,被彻底封存的也许是所有的情感。
没有什么各奔东西去掠夺生命,因为只剩下一人还“活”着。
不存在同舟共济度过血海,因为首先染红海浪的,就是那些本以为能成为慰藉的存在。
海风里,高空中,早见梨衣最后看到的是什么呢?
是被推进海里的肉块,死去的人叫做尸体,连垃圾都不如。
是被清理掉一切脚印的沙滩,所有痕迹的流河,拆的不剩一点渣的林中小屋。
是擦肩而过的另一家飞机,
焕然一新的求生孤岛,新的后辈来客。
那黑色童话惨白歌谣里的新篇章,或许又是一个三年,但已经与她无关。
就和他们与那些前辈无关一样。
和所有人的小学一样,早间梨衣的12岁“毕业”了。
之后的人生也没什么好提的,和戴着面具的人说的没什么两样,恐怕任谁都不在意,不会想听。
而路明非想要的问题答案,也无外乎是早见梨衣第一次执行任务莫名其妙发了那残存的善心——报出床下藏得人?杀起来多麻烦?
但婴儿的哭嚎被以折磨人为快感的“前辈”察觉又怪的了谁?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留痛苦地结束那条生命。
至于当时有没有哭?又为何会哭?
六年太长了,死人太多了.
忘记了,反正之后再也没遇到相同的事情,做出类似的反应,她记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或者也可以说,她这样的人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轰隆隆!
是几声雷鸣落海,是几层海浪拍岸,是现实中的几秒,也是眸中一闪而逝的十几年。
早见梨衣瞄了夜神束木的惨状一眼,恍然张唇,随后直勾勾盯着路明非,
“那也是你做的?”一句疑问没有感情。
然后又是一问,
“你是神吗?”
带着恐惧,带着悔恨,带着茫然,带着怨恨,颤抖着一丝希望散在风声呼啸中。
可以说是忍者退化为了“忍者”,因为她突然就被遗忘多年的情感记忆吞噬了,不是在孤岛,但同样在雨里。
在路明非言语的刺激下,这次早见梨衣能感到,雨丝很冰很冰。
“你是神吗?”
早见梨衣再次问道,看着眼前疑似来惩罚罪人,带来救赎的神明,心底竟腾起几分自己都未查明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