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烆这些“虫鼎”,居住的区域是一处山谷,周围布满群山,“虫谷”的由来也与它内部山谷众多有关。
山谷旁的一座大山山腰处,矗立着几座高耸的木质塔楼,如一根根钉在石岩上的长钉,显得极为醒目。
如今春末夏初,万物生机盎然,正是万灵生长之际。
人站在塔楼外廊,俯视身下,山泉与水车,厢房与长廊,谷内绿意尽收眼底,视野延伸向更远处,则是连绵不绝的青山,端的是一处登高赏景的好地方。
这块区域,乃是万蛊门高层平日视察旅居所用,现在倒也对一些内门弟子开放,毕竟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不会日日来此,反而是各种任务在身的内门弟子,常常会途径此地。
那些执行任务的内门弟子,打心底是看不起外门弟子的。
他们一般不愿意住在谷内,更是不喜身边住着与自己无关的杂役,所以,这处似可证明身份地位的塔楼,自然成了内门弟子的香馍馍。
人性便是如此。
不过这几日,时常能见到内门弟子的塔楼里,显得极为宁静,偶尔看到个内门弟子打扮之人,也是一脸严肃地视察着四周。
显然,近几日有大人物在这儿。
此时,最中间的塔楼外廊道上,站着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是位年轻女子。guhu.org 完美小说网
女子身材颀长,穿着件与门内弟子相仿、胸口也绣有万蛊门图案的青衫,正扭着身子,慵懒地靠在廊道靠外的扶手上,津津有味地望着远处不断转动的水车。
女子脸上披着轻纱,遮住大半脸颊,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她是万蛊门三圣女之一的白令圣女。
而她身边,一袭深青长衣,带着幂蓠的另外一人,便是万蛊门三大巨头之一的万蛊婆婆。
“令儿,这几日功法修的如何?”
幂蓠内传出一声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年龄,但透露着一股难言的冷漠之意。
“婆婆放心,哪怕您现在就想成蛊,令儿也有八成把握!”
白令没有转头,还是望着远处的景色。
“那便不算十分,我看的是结果,要的是成功!”
万蛊婆婆似对眼前女子的态度很是不满,语气愈加冷漠。
传闻十几年前,蛊术出神入化的万蛊婆婆,被人毁去唯一的金蚕蛊,虫死人伤,而后消声遗迹多年,连虫谷都不敢回。
因为重伤之下,修为跌落上三品,她没有十足的把握面对另外两位巨头——蛊王和疯魔道人。
整个万蛊门,便是由他们三人组建的长老会统领。
当年,万蛊婆婆突然消失,她手下的那股势力差点遭受灭顶之灾,在蛊王和疯魔道人地暗中蚕食下,几近灭亡。
还好数年前,伤势愈合的万蛊婆婆重回虫谷,才保住了她那一系,这几年也算有所恢复。
但不管如何,手上没有金蚕蛊,总归是少了点什么。
金蚕蛊并非指由金蚕成蛊,而是指蛊虫中最强的那一类存在,就如万蛊婆婆当年的那只金蚕蛊,乃是一只蝴蝶情蛊,而蛊王和疯魔道人手中捏得,又是另外两种异蛊。
“婆婆,您相信这世上有一定能成功的蛊吗?”白令淡淡开口。
万蛊婆婆没有回答,她自然知道没有,哪怕由她亲自去培养普通草鬼婆的毒蛊,也不敢说自己一定成功。
“听说刚送来的虫鼎都还没纳蛊,想必时间还很充裕。”见万蛊婆婆没有回答,白令便再次说道。
两年前,她被万蛊婆婆选为三圣女之一,目的便是为了培养出新的金蚕蛊!
“你倒是很上心,连刚送来的虫鼎也打探过。不过……”万蛊婆婆突然冷笑道:“他们入谷当日,我便已经为他们纳了蛊!”
“什么!”
白令心惊,眼中没了之前的淡然。
她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万蛊婆婆身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万蛊婆婆根本没机会去纳蛊才对!
而且,昨日外门弟子例行检查虫鼎后,她一早便去打听过:新来的虫鼎,根本没有纳蛊!
“哼,区区纳蛊,假如还让你们知晓,未免太轻视我们这三个老东西了!”
见白令惊讶的样子,万蛊婆婆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嘲讽。
“咯咯咯……”
白令突然捂嘴轻笑起来,半趴在扶手上轻轻抖动的玲珑身姿,别有一番韵味。
“婆婆真是说笑了,令儿怎么会轻视您!那只血蛊,婆婆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种在令儿体内么!”
白令针锋相对地回应道,话里有话,她体内的那只血蛊,可时刻记在心里。
“你知道便好!血蛊聪慧,轻易不会伤害寄蛊之人。但是血蛊好动,吃饱喝足后,喜好探出身子,在寄蛊者的皮肉上隔空舞上一段……”
“婆婆是在让令儿难堪么?是觉得我平日还不够乖?”
白令脸色不是很自然,想起自己睡着后,体内的血蛊可能会溜出来“热舞”,她就混身不自在。
“呵,令儿一直很乖……”
幂蓠内传出一声轻笑,万蛊婆婆似并不在意女子言语中的不敬。
“入谷两年,我自然知晓血蛊习性,您大可不必说出来!您还不如直说,血蛊只要收到种蛊之人吞噬宿主的命令,那寄蛊者定然九死无生……”白令语气中透着怨气。
“你莫怪婆婆心狠,这血蛊便是你我信任的桥梁!老妪离开多年,如今虫谷内,我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了。等到金蚕大成,我便会收回血蛊,你安心便是。”万蛊婆婆慢条斯理道,语气似是安慰,又似警告,稍显一丝缓和。
“令儿明白……”白令轻声应道,没有再纠缠下去。
万蛊婆婆闻言,点了点头:“嗯!是该如此。”
而后,她又郑重道:“木中香檀,蛊中金蚕。金蚕蛊虽极为难出,且条件苛刻无比。但此次虫鼎能出金蚕的概率,相对来说已是历次最高。”
说着,万蛊婆婆看了眼白令,见女子安静地听着,继续道:“金蚕纳蛊后,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出蛊,错过这一次,材料又需要准备数年!其他事我都已经安排好,近期,你只需好好准备,巩固我教你的牵引术便可。”
“嗯。”
白令微微颔首,语气似又变得乖巧起来,她垂眸遥望身下,似被远处的景色吸引。
谁都没有发现,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
日月如梭,时间飞快,转眼间又过去一月。
期间,秦烆又经历了两次“中毒昏迷”,他已经摸清路数,每半月,都会有一次例行检查。
而这一个月,不知为何,他一直没有被纳蛊,成为那“骄傲”的虫鼎……
也许真被人遗忘了?
秦烆宽慰自己。
傍晚,劳作完的九五二六回来,见到躺在床上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的秦烆,叹气道:“九五二七,你是不是上面有人?”
秦烆翻了个白眼,侧过身,以腚示之。
这一个多月,他对这句话已经免疫,如今完全懒得理会。
“哎……”
见秦烆转过身不搭理自己,六五二六又是一叹,道:“你小子肯定已经吃过饭了,命好哦!我先和他们去吃饭,日落前假若有空,我们去茅房唠叨唠叨。”
秦烆还是一动不动,老油条的气质尽显无疑……
入夜,所有人都躺下,呼噜声又渐渐大起。
秦烆躺在床上,呼吸匀称,只是拳头却一直握着,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挺身而起,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后砰地一声跳到地上,穿起鞋子便往屋外走去。
今儿月色明亮,照着门口的廊道极为清晰,秦烆站在门口,做了个扩胸的动作,接着又伸了个懒腰。
而后,他双手叉腰,开始扭起屁股,不时还转动几下脖子……
“躺了一天,舒展下身体还蛮舒服的……”
秦烆嘀咕着。
“你干什么!”
一声喝骂,从廊道的另一边传来。
两位穿着青衣的巡夜弟子本在轻声交谈,蓦然看到一身粗衣的秦烆,在月光下扭腰晃脑,皆都一愣。
反应过来后,两人急忙上前围住秦烆,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秦烆转头,瞥了眼一头雾水的两人,咧牙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