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董承立马将此事告诉了两个儿子。
董启、董继一听说,当即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实在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要去养猪。
好好的将军,堂堂的国丈,不积极进取的做官,竟然要去养猪?
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董承在家里骄横惯了,也不管他们,铁青着脸道:“此事为父已经定了,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只管照做就行。去,收些猪崽过来,为父要在许都城里大展手脚。”
兄弟两个知道劝不动,没办法,只得一边打听谁家有便宜的猪崽,多少收一些,敷衍敷衍就行了;一边命人跑到宫里,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姐姐董贵人,让她代为出头。
董贵人难得消停几日,听兄弟俩又来告董承的状,顿时感到浑身乏力。
看看书信,上面写着:其父要在许都城里养猪,已经收了不少猪崽,连竹简作坊都改成养猪场了。
董贵人更加郁闷的不行。
别人的老子,都在想着如何如何为儿女们铺路。自己的老子,却在算计着如何如何静静的养猪。
同样是老子,怎么差别这么大?
董贵人堵的心口疼,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道:“去,把董国舅和我两个兄弟请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他们。”
传话太监领了口谕,一路小跑到了董府,说明来意后,便带着董承父子进了宫。
董贵人虽是董承的女儿,可嫁给了当朝天子,身份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再者而言,贵人贵人,便是尊贵之人。
天子诸多嫔妃中,除了皇后,她的地位最高,权利也最大。
父子三人走进殿内,正了正衣冠,便对着高堂躬身行礼。
董贵人微微轻叹,瞥了一眼,埋怨道:“父亲,你不在家好好呆着,整天瞎折腾什么?”
董承身为父亲,不愿听女儿啰嗦。
可碍于彼此的身份,他又不敢顶嘴,只得转身看向墙角,闷闷不乐的道:“董某安分守己,哪里瞎折腾了?”
董贵人豁的站了起来,将兄弟俩写的密信往他面前一丢,斥责道:“看看,仔细看看!养猪不是瞎折腾?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捯饬些下三滥的营生,你倒有意思。”
董承回头在书信上一扫,果然见董启、董继的名字都在上面。
腾的一声,他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抬起右脚,一脚一个,将兄弟俩全都踢翻在地。
大殿之中,几名宫女太监咿呀失色,顿时被吓了一跳。
然而,当他们听到董承要去养猪时,又全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董贵人瞪了他们一眼,随后便一脸无望的看向董承,义正言辞的告诫道:“养猪养猪,你也看见了,连宫女太监都笑话你,更何况朝堂里的大臣?”
“父亲,你也需顾忌自己的身份。堂堂的国舅爷,大汉朝的卫将军,不想着做官,却想着养猪!这要是传到天下人耳朵里,你让女儿的脸面往哪搁?你让女儿以后怎么统领后宫?”
董承虽有千言万语,可当着众人的面,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眼见女儿的语气越来越重,都扯到董太后的在天之灵了,万般无奈之下,董承只得把林风给抬了出来。
“养猪是书院里,书院里的小先生教我的。”
董贵人愣了愣,问道:“小先生?什么小先生?”
董承如实答道:“便是曹司空背后的世外高人,献给陛下水转百戏图的那位。”
高人不高人的,董贵人不知道。
但水转百戏图,她却一清二楚。
前段时间的某天朝会,天子刚刚坐下,大殿之中便吵得不可开交。
董贵人身在后宫,全都听说了。
她还听说,曹操、孔融两位大臣,曾当着天子的面好一阵对骂。
那孔融,更是寻死觅活的,连后事都安排下了。
可就在群臣纷扰不休时,竟因为一个水转百戏图,瞬间偃旗息鼓。
此物之珍贵,由此可见一斑。
然而,董贵人从未料到,如此宝物,竟然是一位教书先生所做。
还是一位小先生,当真匪夷所思。
董承见女儿脸上神色变幻,猜到她心思有了松动,急忙趁热打铁道:“娘娘,不仅是水转百戏图,包括司空府的冶炼之法,市面上的竹纸宣纸,都是他发明的。”
“你想,连曹公都将其视为背后高人,他的手段有多厉害?他劝为父养猪,不仅是一条生财之道,更是一条救民之道。”
养猪能不能救民,董贵人压根就没想过。
只是,她觉得,既然是这位高人的想法,那总归是不错的。
他能帮曹操打铁造纸,也必定能帮自己的父亲走上正途。
董贵人深吸一口气,言辞之中,已经缓和许多,“倘若果真如你所言,养猪是受了高人的点化,那女儿也不再阻拦。不过,父亲,改日有空,你把那位高人带来,让女儿瞧瞧。”
董承大喜过望,他没想到,林风的名字居然这么好使,连一向严苛的女儿都被他给撬动了。
想想这半年来,女儿嫁入深宫,攀附天子,本以为成了人人羡慕的贵妃,却连最基本的人伦都无法享受,董承心中便莫名的生起了许多愧疚。
他一边为女儿感到惋惜,一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刚要恭身告辞,突然记起来林风告诉他的去除猪肉腥臊的方法,董承便回头笑了笑,说道:“娘娘,宫里管净身的太监多不多?你送我一个,为父留着有用。”
董贵人大感奇怪,问道:“你要管净身的太监做什么?”
董承呵呵笑道:“小先生说,骟过的猪肉,吃起来特别香,没有腥臊味。”
“嘁——”
董贵人急忙用锦帕掩住口鼻,瞧了瞧身边的小太监,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
然而,她心中好奇,又忍不住伸着脖子,轻轻的嗅了嗅。
贴身宫女咯咯一笑,吐着舌头调皮的道:“娘娘,别闻啦,阉过的才臊呢!又臭又臊,可恶心了。”
董承两眼一睁,怒道:“胡说!先生告诉我的,骟了的猪肉没有怪味,怎么到你这里……”
“好了好了,别嚷嚷了,恶不恶心?”
董贵人白了董承一眼,对身后的宫女招招手,低声吩咐道:“去把春公公叫来,让他带着净身的家伙。另外,再找几名懂行的老手,一起带到我这里。”
宫女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过不多时,春公公领着两名老太监走进了殿内。
董贵人指了指董承,微微笑道:“公公,家父有些事情找你帮忙,你受累了。”
春公公嘻嘻一笑,连连摆手道:“不受累不受累。小人本就是干这个的,最喜欢碰那玩意儿了。”
他转过身,对着董承深深一礼,问道:“董国舅,不知道您要给谁净身?是宫里的人?还是官府里的人?”
董承昂首挺胸,端着架子道:“不是宫里的,也不是官府里的,是我家的私事。想请公公行个方便,给我们露两手。”
一听说是董承家里的私事,春公公当时就有些懵。
他心里暗想,董国舅这么大的官,家里也有人要进宫当太监?
不应该呀!
琢磨着琢磨着,春公公一抬头,突然瞥见董启、董继两个小子,正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屁股后面好大一个脚印。
春公公人都傻了。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可董承他,竟要大义灭亲?
这么一刀下去,董家不就绝后了吗?
真不愧是国舅爷,心是真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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