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头又是哭又是打的,她本来就很凌乱的心情更加凌乱了。
“别打了!给我停!”褚云遥将特意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她话音刚落,屋内立马鸦雀无声,塌边的小丫鬟们的头依旧紧紧埋在地上,极力克制着发抖的身子。
“你们不必紧张,我就问几个小小的问题。”
褚云遥扶额,然后便是一段漫长的.......鸡同鸭讲......
“我…平常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小姐自然是金枝玉叶,奴...奴婢们...奴婢们罪该万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褚云遥连忙解释。
“是奴婢没护好主子是奴婢的错....奴婢们罪该万死.....”
褚云遥尝试与她们平等沟通。
“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罪该万死......”
褚云遥尝试用金钱与她们沟通。
“奴婢们罪该万死!”
“奴婢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
苍天啊,是不是不论我说啥她们都是罪该万死外加瑟瑟发抖!
褚云遥抬手揉了揉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音调忽然提高:
“别吵吵了,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她发誓,她向来是个以德服人的淑女,狮吼功什么的是绝对没有接触过。但是她这么一吼,的确是.......奇效。
屋中忽然涌进来数十名带刀的侍卫,他从明晃晃的大刀上,看到了自己的脸。虽是一闪而过,但那姿色的确!!暂时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她来不及思考那张脸到底有多好看,因为那些侍卫进来亮了刀之后又是齐刷刷的跪一地。
褚云遥开始怀疑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的人设究竟是多有“威严”,才能让人畏惧成这个样子……
……
翌日清晨。
褚云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坐在塌边,光着两条腿悬空在榻边晃啊晃。
折腾了一宿,她总算把事情都捋了个明白。
她穿越成了全将军府,哦不,全太清国最嚣张跋扈的二小姐褚云遥。家喻户晓人人敬畏,哦不,只有畏,没有敬。仗着自己的家世,年纪轻轻心狠手辣坏事做尽。上到朝廷官员,下到黎民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啧啧啧……
褚云遥连连摇头,这褚二小姐当真是…女中豪杰啊。
一言不合烧人铺子,一言不合砍人手脚,一言不合关小黑屋,一言不合当街痛打,一言不合……
褚云遥再次摇头
长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净不干人事儿呢。
不过…
她转念一想。
也是,谁让她死去的爹战功显赫,谁让她哥哥继承了她爹的基因,年纪轻轻便成了太清国第一将军,战功显赫呢。
“褚云遥啊褚云遥。”她拍了拍自己的头,重重叹了口气:“风评这么差,真是辛苦你了。”
感叹之际,门被推开了。一个红衣服的丫鬟走了进来,她咚的一声在褚云遥面前跪下,头压得很低:
“小姐,奴婢……奴婢该死,没有完成小姐交代的事情,反而还害小姐受了伤,奴婢该死……”跪下的红衣丫鬟声音十分颤抖还带着哭腔。
大清早的,又是一连串的“奴婢该死”。她又懵了,索性跳下床走至丫鬟身旁席地而坐,道:“你说说,你又是哪里该死了?”
丫鬟见褚云遥直接坐在了她身旁,立马弹开了很远,像猫见了老鼠一般爬到了房间的角落。
“小姐前几日……让奴婢把三小姐迷晕扔到后院,然后让人毁了她的清白,奴婢不小心让三小姐给跑了……”
“什么?!”褚云遥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让你,去毁别人清白?”
果然是这褚二小姐的风格。
她瘪了瘪嘴,用缠着绷带的手在塌沿擦了擦。
啧啧,一尘不染。
“奴婢不是有意失手的,小姐饶命啊。”绿衣丫鬟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奴婢…奴婢未能将事情办妥,本想,本想…寻个地方自我了断…可…奴婢实在放心不下小姐…”
怎么就,一穿越过来,就要收拾这烂摊子呢……
褚云遥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是香茗啊。”绿衣丫鬟抬起头,充满恐惧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香茗……香茗……”
思索之际,内屋的门被人小心翼翼推开了,来人见了屋内此番情景,立马吓得跪在了地上:
“小…小姐,夫人方才醒了,吵着要见您。”
褚云遥记得她,是昨夜里哆哆嗦嗦哭了一宿的小丫鬟之一。
不过……
夫人?哪个夫人?
“喔…”褚云遥抬头:“你说的是我娘亲吧。”
小丫鬟点头。
“小姐,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看向香茗,抬起手,有些夸张地扶额,然后点了点头。
香茗见状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看向褚云遥的眼神微微一动。
小姐果真失忆了。
“小姐先随香茗走罢,”香茗言语之间少了方才的唯唯诺诺,一路上反而越发大胆起来,与褚云遥说起了将军府的事情。
说起她的母亲廖幽堇,是德高望重的大夫人,说起死去的正室赵怀月和妾室林月芝…
“那…你方才说的三小姐,我因何要害她?”
香茗说的那些,褚云遥昨日里已经从院里小丫鬟们口中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三小姐…她的确听说她在府里境遇不好,可也不知道原主不待见她这茬呀。
香茗脚步微顿,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还不是上个月……”
有些定理果然是博古通今,亘古不变的。能让一个女人恨极另一个女人的原因,除了美貌,就是男人了。
上个月是太清国四年一度的花会,褚云遥自小就爱慕的五王爷牵了将军府三小姐褚水柔的手。还没过半个时辰便闹得满城风雨,都说相貌俊朗、气度非凡的五王爷要娶王妃了。当夜,无数少女为此心碎落泪,而褚云遥更是将院里能砸的都砸了个遍。
“嘶…”褚云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就是因为那个什么五王爷?”
香茗点头,心里却因为褚云遥的那句“那个什么五王爷。”感到不可思议。
小姐丢了记忆,脾性也大不如前,连…对五王爷的态度…
“想什么呢。”褚云遥见香茗有些发愣,眼见着就要撞上前面的假山了,便伸手拉住了她。
不料香茗一个哆嗦,顺势又跪下了,许是出于害怕,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出来:
“奴婢罪该万死…小姐饶命…奴婢不该揣测小姐心思,不过小姐此番失了记忆,性情大变…奴婢…奴婢也是担心…奴婢…奴婢有错…奴婢罪该万死…”
褚云遥叹气:“不怪你,你起来吧。”
说实话,才短短半天,这几句话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香茗一边说着“谢小姐谢小姐。”一边带她穿过一条又一条回廊……
不一会儿,香茗带褚云遥停在一处雅致的院落里。
门口的丫鬟让她们且等着,欢喜地进去通报了。
此时正是晚春时节,天气还有些清凉,院落里的老树上的树叶已经都长开了,阳光直直地穿透下来,在地上撒下了斑驳的树影。
“阿遥!”
面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廖氏拨开掺着她的几个丫鬟的手,激动地向褚云遥奔去。
眼前的女人也就三十来岁,面容姣好,体态丰盈,举手投足都带着十足的温雅与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