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当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官爷往后多多照拂了。”苏毗看出罗信眼中的拒绝,别过脸去悠悠笑道。
原是谄媚的话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带了股子清明的味道,罗信推就再三,最终还是说不过苏毗,道了几声谢便木着脸走了。
今儿个太阳格外毒辣,此刻还未近午时,城墙底下的沙子就已经被晒得发烫,他连药材都来不及安置便同一队人马出城收拾尸体。
罗信走后,苏毗将带有小豆子手印的白纸叠好放入柜中,只听得从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楼梯上很快出现一双墨色的锦靴,白色的衣摆扫过楼梯露出半个身子来。
“你不必着急,旧疾复发伤上加伤,转醒怕是要点时间。”
“……”
“脑中的淤血好散,至于体内的寒症,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
锦靴闻声停在了原地,苏毗则精准地判断了那人即将开口的话,俯身靠在药案上连眼皮都不见得抬一下。
那双锦靴的主人没有开口说话,沉默了一会便转身上了楼,只留下苏毗一人在大堂自言自语。
这罗信……果真是褚小将军手底下教出来的,一板一眼的模样都同他如出一辙。
苏毗望着门外来往的人群忽然笑了笑,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一晃三日过去了,褚云遥再睁开眼睛时四周一片漆黑,整个屋子都无比燥热,她抹了一把额间的汗透过隔间的雕花窗户瞧见那边地上摆了好几盆炭火这才明白屋中燥热的原因。
她摸索着坐起身来下意识要去寻人,却在扭头间发现了床前正端坐个男人。
褚云遥吓得一哆嗦,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不是吧不是吧。
她壮着胆子悄悄凑近,眼神中的恐惧慢慢变成了惊讶。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睛,瞳孔在黑暗中闪动着光芒。
褚云遥许久没有说话,借着在黑暗中直愣愣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顾……瀓沢?”
是她摔傻了吗,他怎么在这?
“还记得本王,看来勉强救你一命还不算亏。”顾瀓沢的声音有些沙哑,长舒了一口气之后起身将屋中的烛灯点亮。
好渴。
褚云遥的喉咙发紧,头发紧贴着头皮,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她趁顾瀓沢转身之际连鞋袜都没穿,提着衣摆径直走下床去,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茶壶之际,双脚毫无预兆地离开了地面。
“你你你……你这是做甚。”
褚云遥惊呼一声,毫无防备地被顾瀓沢捞了一把,随即便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方才醒来,脑子本就昏沉,被顾瀓沢这么一激愈发疼痛了起来。
“现下不宜……可是哪里不痛快?”顾瀓沢见状连忙将她放回榻上,紧锁着眉头冲外头喊道:
“长霖,唤苏公子上来。”
“是。”
长霖脚步飞快,不一会儿便拉着苏毗急匆匆上来了。
苏毗一猜便是褚云遥转醒了,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上一件,拎着靴子就跑了上来。
“好徒儿,快让为师瞧瞧。”他脚步飞快走进屋内,可是还没等他靠近褚云遥,却在当中被顾瀓沢一把拦住。
他不由分说,一脚迈上前来便将苏毗挡的严严实实。
苏毗正奇怪呢,却见他正紧皱着眉头看向他的胸口。
“怎……怎么了?”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往自己胸口瞧了瞧之后露出略微尴尬的笑容。
他就说感觉来的路上胸口总有些凉飕飕的,原是衣带没系。
还没等他抬头,顾瀓沢就已经伸过手去将他快敞到肚脐的领口拉了个严严实实,最后紧紧拉着他的衣带打了个死结才满意地把路让开。
苏毗通往日一般毫不客气地坐到榻上,一边同褚云遥絮絮叨叨一边关切地给她检查病情。
顾瀓沢面对着他们坐到隔间的木桌上斟了一杯热茶慢慢地喝着,目光时不时透过雕花隔窗瞥向卧房里头。
褚云遥从苏毗那得知是顾瀓沢将她从城门下扛回来的,不由得向隔间瞥了一眼,只一眼便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缩了缩脖子,旋即压低声音凑到苏毗耳边问道:
“你可知他是怎么救的我?”
苏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褚云遥也只记得当时被人推了一把,然后就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再醒来就是方才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