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毗与褚云遥出了城门还没多久,沿途碰上了昨夜负责抬走蓝翎的胖瘦侍从。
那二人此时均眼袋肥大发黑,面露虚色,脚步飘浮地走在路上。
路人见了皆以衣袖掩鼻,匆匆而去。
“等等!”
褚云遥掀开车帘连忙叫停马车,从怀中掏出锦帕捂住口鼻便冲了上去。苏毗也紧随其后,从容跳下马车。
“二位留步。”褚云遥疾步上前拦住了二人。
瘦侍从的双眼只睁开一条缝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疑惑道:
“姑娘何事。”
虚热盗汗,眼袋充血,脸色发青。
这人身上有些蹊跷。
仔细察探完这瘦子,一旁的苏毗眯了眯眼睛,再看向愣了半晌的胖侍从。
只见他缓慢且吃力地抬起肥厚的手掌移至嘴边,似是想抑制些什么。不料他高大的身子哆嗦了一下,鲜红的血即刻从指缝中渗出。
“阿蛋!”
瘦侍从小眼惊恐圆睁,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直直晕了过去……
山野小路上,一辆冒着黄烟的马车飞快地疾驰着。
瘦侍从从颠簸的马车上醒来,第一眼便被眼前淡黄色的浓烟惊到,他下意识四处摸索呼喊同伴。
“我在。”
胖侍从虚弱地抬了抬手,手掌搭在了瘦侍从的肩上。
屋内烧的正是可以燥湿驱毒,截疟定惊的雄黄,烟气袅袅,面对面才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轮廓。
“你叫黄二狗?”
坐在正对面的褚云遥蒙着面纱,透过烟雾柔声问道。
“我……你先说,你是何人。”
瘦侍从支支吾吾了半天,自以为机智地反问了一句。他爹娘可说了,行走江湖,不可轻易透露姓名。
“好的黄二狗。”褚云遥早知他们姓名,也不过就是礼貌性的一问。她微微顿了一下转头又看向苏毗:“还是苏公子来说吧……”
果然不出褚云遥所料,就在他俩听到瘟疫二字之时,同时发出了及其壮烈的惨叫。
外头拿着马鞭的祝易手中一松,缰绳差点飞了出去。
在两侍从持续不断地哀嚎声中,与祝易齐坐在外头的千语忍不住掀开了车帘,探头望向捂着耳朵的褚云遥,问道:“小姐,要杀掉吗。”
“杀掉杀掉。”褚云遥眨了眨眼睛,往苏毗那靠了靠:“你小心点,血别溅到我哈。”
千语刀光一闪,二人的哭号戛然而止,纷纷从坐上滚到了地下,连连磕头:
“姑娘饶命,好汉饶命!”
“好了千语,吓吓他们就行了。”
褚云遥瞧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不禁想起了在将军府的时光,也忽然有些想念绿真和红袖了呢。
这场景苏毗倒是瞧来十分有趣,懒懒靠在窗户边上,透过雄黄烧起来的烟雾,静静瞧着面前的动静。
瘦侍从名叫黄二狗,胖的叫唐阿蛋。
黄二狗和唐阿蛋皆来自泾川往西的一个叫浯溪的小镇,二人正是青年力壮的好年纪,便别了家中父母,结伴出来做工赚钱。于是他们来到了泾川,碰巧遇到郭豹一行人在招工,索性便去了。
没想到离开家门半月,不仅没赚上钱,如今还要搭上性命……
“我还未娶亲生子,我的爹娘还没抱上孙子……我就……就要英年早逝……早知如此,就应该留在家中!”
黄二狗泪如雨下。
苏毗嘴唇动了动,笑意渐收:
“若是留在家中,你恐怕死得更早。”
“蛤?”
褚云遥发出疑惑的声音。
摇晃的马车上无人不惊,纷纷向苏毗投去疑惑又惊讶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