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铃的听证会大厅是搭建在一棵巨型榕树之中的,粗壮的榕树直入云霄,叶片繁茂,枝干上缠着开满紫色小花的藤蔓,大开的树洞口就是入口。
徐米露今天换了一身黑色佣兵服饰,胸前描绘着金色的曼陀铃花纹,身上的披风一罩,格外飒爽。
“长老会的人看到你把曼陀铃穿在身上,一定要气死了。”
罗拉“咯咯”笑起来,看起来颇为幸灾乐祸。
虽然曼陀铃是国花,但今天的听证会意义却是不一样,徐米露此举完全就是对长老会指控的无声的反击。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徐米露忍住不紧了紧领口,忽然觉得胸前一轻,却是罗拉拆下了自己的宝石胸针替她戴了上去:
“我当然相信你了,你可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这么有趣的人类,这是我们精灵族代表好运的胸针,暂时先借给你,上吧,狠狠地教训那群老土豆!”
这枚胸针是一根树枝的形状,嫩绿色的枝条吐露着生机,亮闪闪的表面都在说明它的主人有多爱惜这枚胸针。
徐米露心中一暖,认真道:“好,我一定会让他们承认辣椒的美味的!”
坐在罗拉肩膀上的桑妮也是满脸紧张,捏着拳头,红着脸替徐米露打气:
“米露大人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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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米露信心满满,迎着过往矮人市民的视线,昂首阔步走入了议会大厅。
……
……
榕树内部构造宛若曲折回旋的螺旋状,放置着一排排座椅,能为陪审团提供最佳视野。
榕树中心是内空的,顶部大开,一束金色的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入场中,空气中金色的颗粒飞舞,有种特殊的美。
一进去,几百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了徐米露身上,像是探照灯一样上下扫视,或好奇,或愤怒,或打量的视线投来,徐米露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人类?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快看她的眼睛!”
“她真的用曼陀铃做菜给公主吃了吗?”
“……是人类厨师?”
“快看,她手里提着什么?”
“她身后跟着的是精灵吗?那她是半人半精灵吗?”
“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也来了!”
有人惊呼出声,认出了跟罗拉一起进入会场的桑妮,小桑妮不为所动,紧紧抿着唇,试图作出严肃的表情来。
场地正中央一分为三,缠绕着花果藤条的三把椅子上,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
坐在右边的,是一名拥有水蓝色短发的年轻女性,她似乎不是人类,两边脸颊各生了一丛淡淡的蓝色鳞片,闪着细碎的鳞光。
右边是一位肤色黝黑,眼神格外凶悍的高大人类男性,胸前戴着美食协会颁发的厨师勋章,徐米露暗暗点了点头:
这应该就是美食记者奈奈子跟美食厨师摩根了。
坐在最中间的,也就是今天的主持人杰伯大法官,他的椅子最高,几乎离地两米左右。
杰伯大法官带有明显的矮人族特征,长长的白色胡须几乎可以拖在地上,厚重的黑色法袍跟尖尖的黑色大帽子让他看上去神秘莫测。
徐米露按照指示走到会场中央,立刻就有矮人族的士兵替她搬来大小正常的木头椅子。
“谢谢。”
徐米露微微一笑,矮人士兵却像是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不发一言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到所有人都就绪,长老会的人才姗姗来迟,七名矮人族穿着统一的土黄色长袍,一模一样皱巴巴的脸,一模一样的白胡子,耷拉的眼皮都看不到眼珠。
徐米露总算是明白罗拉为什么叫他们“老土豆”了。
这跟复制粘贴出来的有什么区别?
“肃静,肃静,肃静!”
杰伯大法官敲动手里的法锤,扶了扶头上的大黑帽子,场中“嗡嗡嗡”的说话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咳咳。”
杰伯大法官翻开面前那本厚重的矮人法典,颤颤巍巍开口了:
“美食之神在上,女士们,先生们,日安,今天是矮人历一千四百三十七年,花生月,太阳日——今天被控告有罪的,是第一位被以毒害王室罪控告的人类年轻女性,来自岛外的冒险者,米露小姐。”
“嗬——”
“天呐——”
“我的美食之神啊!”
场中响起一阵格外夸张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徐米露满头黑线,听证会内容三天前就公布了,但所有人都装出一副“震惊全家”的表情。
看来罗拉说的没错,矮人族真的很喜欢夸张。
“呃,让我看看,指控米露小姐的是长老会七位长老,他们分别是——大长老查德,二长老索林,三长老欧文,四长老皮克,五长老卡恩……”
徐米露瞪大了眼睛都没分清楚这七兄弟。
“好,那么现在由长老会发言,查德长老,请出示你们的证据,或者说,任何米露小姐意图毒害王室成员的证据。”
杰伯大法官抬手示意,领头的大长老踩着木板凳,站在喇叭花形状的扩音器后发言:
“尊敬的杰伯大法官,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揭穿这个人类伪善的面孔,她以厨师的身份入境,竟然用‘被神诅咒的食材’做菜给桑妮公主,这简直是对矮人的侮辱!我提议将她永久驱逐出境,带着你的菜谱离开这里,异端!!”
最后一句话是对徐米露说的,其余六只土豆,不,是六位长老纷纷开口附和起来:
“大哥说得对,异端!驱逐!”
“大哥,二哥说得对,驱逐异端!甜品万岁!”
“大哥二哥三哥说的对,驱逐异端,刻不容缓!”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说得对,驱逐异端!甜点才是世界的宝藏!”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说得对,异端就该被放逐!”
“哥哥们说得对,驱逐!驱逐,驱逐!”
矮墩墩的长老们异口同声,一个推搡着一个,活像一盘滚动的土豆。
徐米露差点笑出声。
这真的不是什么大型喜剧现场吗?
“肃静,肃静!!”
杰伯大法官敲了敲法锤,看向徐米露的方向:“米露小姐,对于这样的指控,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徐米露强忍住笑,挺直腰一本正经道:
“法官阁下,我用来做菜的曼陀铃果实都是无毒的,所以毒害王室的罪名根本就不成立。”
她环视一周,朗声道:
“长老们,我想问一问,如果说它不能食用,为什么你们还要称呼它为‘食材’呢?”
大长老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悖论。
“它,它会灼烧我们的喉咙,会让我们胃里像是着了火一样,它只会让我们痛苦,这一定是魔鬼的诅咒。”
大长老拍拍胸脯:“用它做菜,是违背了祖先的意愿!”
“今天,我将向所有人证明,米茜王后研究一生的植物,它带来的灼烧感只是跟酸甜苦咸并列的辣味而已,不是什么被神诅咒的食物——”
徐米露摊开面前的包袱,露出里面各种颜色的曼陀铃辣椒:
“因为我站在这里,我就是最有力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