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少女的复仇

“当,当,当,当……”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反弹的声音。

“铛啷啷啷啷啷……”

滚动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轻微。

但在漆黑、静谧的囚室里显得非常清晰。露塔调转身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呼吸渐渐急促。

终于,吵闹的声音在叮的一声后偃旗息鼓。

露塔使劲的支起脖子,眼角捕捉到被栅栏门挡住的不易察觉的反光——那是玻璃弧面的反光——是试管里的思潮!

“唔唔唔……!”露塔激动的喊叫,可是嘴巴被堵住的她只能发出类似的声音。

但思潮好像听到了露塔的叫喊,它重振旗鼓,向着门槛发起冲锋。

露塔也奋力向铁栅栏门挪动。

只要,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然而事与愿违,门外的台阶上传来了脚步声。

露塔赶忙装作自己还未苏醒,可她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来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嘿嘿嘿,别再装了大小姐,我知道你醒了。”此人一开口就是极度猥琐的声音。

露塔在脑海里搜寻,确认自己从未与此人打过交道。

那人见露塔毫无反应,开始用语言刺激她:“你死心吧,在这座城市里,根本没人能救得了你。”

“嗯?这是什么?”猥琐的男人捡起试管,摇晃了两下,“呵呵,魔药?看来你的依仗就是它了。”

男人试着拧开试管,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这个造型奇特的容器。而待在试管里的思潮却等不及了,缓缓朝着上方爬去。

露塔谨记着哥哥的教诲——绝不能让思潮接近其他人!

于是她朝着男人奋力的喊叫,可这反而让男人确信,这里面是能够使这女孩得救的神奇魔药,他尝试的更加起劲了。

咔哒——哗啦啦啦,一系列的机关响动,试管自己打开了。

男人喜出望外,挑衅似的说道:“你现在嘴巴被塞着,魔药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让我帮你试试威力吧。”

说完,在露塔惊恐的目光中,他仰头一口吞下。

……

寒夜,诺卡斯尔的气温虽然比不上首都辛迪诺那么冷,但大概也降到了零度以下。

我使劲抱紧了用大衣裹住的羸弱身躯,希望能借此举动向她提供更多的温暖。

通过在手心里写字的方式,我知道了这女孩的名字叫艾玛。

难以想象,这样瘦弱的艾玛居然已经十岁了。比起大她三岁的露塔,艾玛几乎要低两个头来。

而就是这样弱小的艾玛,指挥起她的同伴们却显得雷厉风行。

我原本正在发愁,这样一帮孩子该怎么妥善安置,谁知艾玛站了出来。

她用不太熟练的手语指挥孩子们收集保暖的物品与食物,随后在我的掩护下钻进了路边的小巷——他们将躲在这里熬过今晚。

站在艾玛所指的三层房屋前,她的身体又一次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似乎仅是靠近这里,就激发起了不好的回忆,让她的身体本能的抗拒。

眼睛微闭,整栋楼三层加地下室的结构全都尽收脑海。在确认了地下室里摆放着大量折磨人的器具后,我毫不犹豫的在睡梦中折断了这些人的脖子。

有了刚才的经历,我对杀死这些家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像他们不把那些孩子当人一样,我也没将他们看作是自己的同类。

解决了房子内可能出现的麻烦后,我抱着艾玛上了三楼。

一道道门扉像是迎接我的到来自动打开,最终我站在盖着羽绒棉被睡得正熟的多巴·布兰科维奇(楼下的门牌上写着主人的名字)床边。

我抬脚踢了踢造型华丽的金属包边床腿,多巴身边的女人被吵醒,目光惊恐的看着我们。

我让她不要出声,然后穿衣服离开。

女人关上门之后,床上的多巴还在呼呼大睡,我朝艾玛点点头。

她拿起桌上装饰用的花瓶,把鲜花扔掉,将里面的水泼在多巴脸上,他立刻就坐了起来。

“呃——安妮塔你做什么?……哦不,我是说玛琪……等等,你们是谁?”他惊疑的看着床边的不速之客。

“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栗色长发黑色短衣白色长裙?”我开门见山道。

“兄弟,一看你就是懂行的,找我算是找对人了。”他左看右看,随后拉起快要掉下床的裤子,“我告诉你,整个诺卡斯尔,就没有我找不来的人。不过,可不可以等我先把裤子穿上?”

撕拉——真丝的长裤在半空中绞成了碎片。

我扯起他的领子,怒吼道:“我不是让你找人,我是问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女孩!”

多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从容且自信,“见过,见过很多,你问哪一个?”

我没忍住,一拳砸在他脸上,直打得鼻血横流,而多巴还在笑。

“哈、哈哈、咳……,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你看我会不会说。”

“你——!”我咬牙切齿,多巴反倒仰起脸,挑衅似的看着我。

最终,我放下了拳头。

他抓起蓬松的棉被,随意抹了抹脸上的血,“能悄无声息的找到这里来,证明你有些本事。但在这座城市里,像你这种小鱼小虾休想掀起什么风浪。”

“你怎么才肯说?”

他看了我一眼,自顾自的翻身下床,光着屁股到衣柜边上取出衣服,旁若无人的换上,随后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回头问道:“喝吗?辛迪诺产的威士忌,品质相当不错,你应该尝尝。”

见我摇头之后,他还是将两个杯子倒满,连带着酒瓶一起放到床头柜上,将其中一杯酒一饮而尽,“嘶哈——,这酒真不错,不愧是贵族们的专供酒庄。你真的不来一杯?”

“我赶时间。”我的声音十分冰冷,让烧着壁炉的房间气温都下降了十度,“现在可以说了吗?”

多巴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举着杯子说:“首先,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现在只有男人,没有女人和小孩。”

他把酒一饮而尽,满足的叫出了声,然后再次倒上一杯酒。

“其次,我们的工作也分淡季和旺季,只有旺季的时候我们才会忙上一些。其他时候,我们都像蛰伏的动物一样,养精蓄锐。”

“另外,”多巴将酒杯举到嘴边,不同于刚刚的鼓噪,他现在异常平静,“你们找人的话,推荐去市场街看看。”

说完,一饮而尽手中的酒。

“市场街?”我感到非常疑惑。

不仅是对他的态度,更是对这个地方产生怀疑。

我今天已经去过三次市场街了,不知道那里和绑架露塔有什么联系,难道是这个家伙在故意拖延时间?

“对,就是那儿。”说话的同时,多巴再次喝下一杯酒,“要是还需要线索的话,就在房间里找吧,我没办法再多说了。”

我捏紧拳头,“什么意思?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他咧开嘴,这次是一个苦笑,“你们应该是从维托那里过来的吧?怎么样,他死了吗?”

笑着笑着,他咳嗽起来,从喉咙里喷出一道乌黑的血液,

“你——?”

我瞬间明白过来,他身上大概被下了和维托一样的咒语,但他却拼死向我提供线索,这是为什么?

多巴牙关紧锁,将后续的脓血咽下去,然后拿起酒瓶狠狠灌上一大口,接着才缓缓说道:“没事,暂时死不了。”

我看着他拼命的压抑痛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的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需要明白,”他走到书桌旁边,递给我一块金属牌子,“拿上这个,去做你该做的吧。”

我接过牌子,入手沉甸甸的,上面刻着一只被铁链拴着的猛兽,可猛兽嘴里的牙全部被拔掉,血淋淋。最下面依然用小字写着一行地址——诺卡斯尔松行街七号。

这个牌子,还有这个地址,我有印象……

看到我放下牌子的目光,多巴冲我点点头。

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我招来艾玛,将手放在她肩膀上,“这个女孩你还记得吗?她是从你这里被买走的。”

多巴上下打量了艾玛,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从我这儿卖出去的孩子千千万,像她这么大的孩子,一般都会送到维托那家伙手里。”

我说:“她叫艾玛·图曼娜,你还记得她的父母吗?”

“艾玛·图曼娜……”多巴灌下一口酒后,思索片刻,“图曼娜夫妇是吧?我记得,他们当时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我这里是专门照顾孤儿的福利院,就想着把女儿送来。我一听不用出钱买,便答应了。”

我感觉到艾玛的身躯在颤抖,帮她问道:“那她父母人呢?”

“大概饿死了吧,半年多以前闹过一次大饥荒,好多人都饿死了,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就有的忙了。”

他说的很坦然,没有丝毫的隐瞒。

房间里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艾玛一下一下的抽泣声。

我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你知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足够让我毫无心理负担的杀掉你。”

“无所谓,”多巴将酒瓶砸在床头柜上,满满一瓶威士忌,竟然被他一个人喝光了,“想杀我就动手吧,反正我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

“但我不杀你,让艾玛来做决定吧。”我说。

从外面飘进来一把匕首,落在艾玛满是冻疮的手中,我拍拍她瘦小的肩膀,说:“我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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