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去了?”
“这都能躲过去吗,不愧是昭子的门徒,难道李斯,大秦真的就是天命所归?”
“不可能啊,不是说大秦要灭亡了吗?”
“也许李丞相不一定是贪官呢,李丞相可是昭子的门徒,昭子哎!那可是不要钱医治天下人的人啊。”
“各位,先别管那么多了,让我们吃不上饭的人就在面前,难道我们还不赶紧……”
本来还有人想要挑拨离间,可李斯从倒塌的房屋里走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他便不说话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李斯,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贪官模样。
更何况,一个养尊处优的贪官,难道敢自己一个人站在已经杀红了眼睛的乱民当中吗?
稍微理智一点的乱民,都已经冷静了下来。
也许真的是有人误导?
李斯慢慢走到军阵面前,笑着说道:
“各位,我要做的事情,是用行动告诉各位,我不怕死。”
“如果我的死能够平息诸位的怨愤,那我自杀便是。”
“可我如果死了,大秦的天下怎么办呢?”
“战乱再起,兵戈再动,这难道对大家来说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我觉得不是。”
“我们聊聊?”
“你们杀了县令,依照秦律,是需要追责的。”
“但情况特殊,只要你们愿意安插好病坊,我便不追求。”
“另外,我不知道为什么城中粮草空空,但是我知道,刚才你们杀了不少的马。”
“而且城中还有几个暴戾的富户,当年我还在城中做吏时,我便听过他们的名声。”
“不然,我们杀猪烹马,喝顿肉汤如何?”
李斯的话语如同石头落入湖面,渐渐掀起了涟漪。
民众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阵欢呼声响起。
有人高喊道:“管他是谁呢,先吃顿饱饭再说!”
“对啊,都多久没吃肉了!”另一个声音应和着,随即传来更多的附和声。
“还得是自家人啊,真是李斯!我家爷爷当年还在世的时候,就说他是个好官!”
“吃饭吃饭,去他妈的什么齐国秦国,他妈的都多久没吃肉了?”
李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宛城,现在总算安宁了。
他看着路边的血泊,看着那当年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的县令,还有路边的耄耋老人的尸体,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大概已经猜到为什么这些耄耋老人会来迎接自己了。
街上没有人为他们而哭。
他们大概已经绝户了。
……
宛城,某处。
他们是齐国的军事特别堂,此行,乃是齐国丞相,安排他们来刺杀大秦丞相李斯的。
堂内,两人相对而坐,一人手里握着拐杖,面色古怪;而此时此刻,另一人站在他对面,感觉到情况不妙——
他叫韩信。
他已经在四处流浪许多年了。
韩信生于淮阴,从小困苦,四处流浪多年,吃着百家饭长大。
啃过树皮野草,干过天上柳树,信奉昭子,修行昭门武功,悟性很高身手不错,得到楚军的小头目刘昱赏识,跟着项羽做事。
可惜项羽不赏识他,韩信屡次想要向项羽献计,他觉得自己有很多绝妙的计策,可以帮助项将军一统天下。
可项将军好像不太喜欢他,项将军很自信,他不需要自己这样的小卒子提供计策。
齐国向项羽借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李斯,需要几个善于指挥的人,项羽也不想真的帮着齐国,于是就让军中自己决定,刘昱力荐韩信前来。
韩信就此迎来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机会。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韩信自己的想法是把宛城内部组织起来,他只需要小股民兵就能安排拿下李斯。
毕竟李斯也没带多少侍卫。
当时面前这个人答应的很爽快啊,他说“民兵?要多少民兵?要多少有多少!草木皆兵够不够?”
结果他就给韩信搞出来了这些民兵:
他把城中粮草断了,之后安排好了人带头在城中散布焦虑情绪,以此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
可是……
韩信根本用不好这些兵,或者说,哪怕是孙武来了都用不好这些兵——
这些兵是纯粹的情绪化,能安排个什么?
没办法,韩信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让自己带来的小股士兵埋伏,等着用箭矢杀了李斯。
可谁知道李斯运气这么好?
面前,那来自齐国的军官拄着拐杖,说道:
“韩信,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怎么回事啊?”
“你不是说,你能安顿好这些兵士的吗,怎么就这样了?”
其实,齐国军官自己也很茫然:
他从军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
若是有他没见过的大风大浪,他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可他拿到情报的那一刻,还是不免的震惊了:
怎么可能呢?
这个安排之下,李斯几乎是必死的。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泄露了情报,李斯不来了。
绝不可能是被这种逆天的方法让他逃过了!
“难不成他真的是有什么气运傍身不成?”
可现在事实如此,回去肯定会被丞相问责,那肯定要把锅丢到韩信这个临时工身上。
现在来看楚国肯定不把这个事情当回事了,不然怎么会派出个就这点水平的小卒来?
“还指挥,我看他懂个屁的指挥。”齐国军官心里念叨。
“杀了应该也没事吧,估计在楚国也不算什么东西。”
只有把他杀了,才能保证自己的官帽子在手里。
手持拐杖的齐国军官看着面前的人,声音里带着些许责备:
“本来我还以为,你能用这种战术,把这小小的宛城里面的人聚集起来形成战斗力,是很厉害的人。”
“谁知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
“也难怪项将军不肯要你,你这点本事,能干什么?”
“连这种意外的情况,都算不到吗?”
韩信看着面前的军官,摇了摇头,百口莫辩:
他知道自己是逃不了背锅的命运了。
他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