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呐喊

顶着一头新剪的短发,林微雨漫步在湖大的校园里。

这是座美丽的校园,坐落在岳麓山脚下,是许多学子梦想中的地方,但对林微雨来说,却一直是个伤心地。

高考的二度失利,让她来到了这个之前从未想过要来的地方。对父母的绝望,对爱人的绝望,对未来的绝望,让她在这里背叛了自己,踏入一个又一个错误中,直至堕入无间地狱。

她一直在想办法回避着这里,本想着就在家里安心准备研究生复试的,但学校却一直催促他们返校进行毕业论文初稿的审定,没办法,她只好踏上了返校的火车。

其实她在清江的那个家中,也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呆在学校里面,或许学习氛围还浓厚一些。

在和导师审定完论文之后,林微雨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全力准备研究生复试了。

走出教师办公大楼,她却有些恍惚。自己终于也要大学毕业了,以后或许再没什么机会踏足这里了。对过去,她没有什么留恋的,对未来,她却一片迷茫。

考上了武大的研究生又如何,自己未来该去往何方呢?做什么样的工作,过什么样的人生呢?

和去年一样,她今年还是没在武大的研究生复试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如果说去年她还能侥幸抱有一丝希望的话,今年则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了。guhu.org 完美小说网

她和他,终于像她所希望的那样,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迷茫之际,她却在一条小道上撞上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杨到看到她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林微雨剪了一个短发,不是普通的女式短发,而是一个男孩头,配上她那张略带英气的脸,竟然差点没认出来。

林微雨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转身就想走,过去的错误太惨痛了,她不敢再去触碰哪怕一分一毫。

“微雨!”杨到鼓起勇气叫住了她,“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的,我不该接那个电话的,真的非常对不起。”他们已经有两年没有任何交流了,他一直想跟她好好的道个歉,林微雨当时那极其绝望的神情一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感到无比愧疚。

“没什么好道歉的,过去所有的事就当全部都没发生过吧!”林微雨冷冷地说完,便迅速离开了。

道歉有什么用,而且真的是杨到的错吗?

不是的,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就该由她自己来负责。

她只想过去的事从来都没发生过,但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就彻底尘封它吧,不再去提,不再去想。

班上的同学在这几天都陆续返校了,宿舍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在即将分别之际,同学们都格外珍惜这为数不多的相聚时刻。

很快,就有同学提出要搞个班级聚会,正好班上同学都到的差不多了,辅导员项老师便组织了起一个活动,没有定在哪个饭店里吃饭,那是毕业聚会才应该去的地方,大家决定晚上在操场上搞个班级集体活动,重温一下大一时的时光。

三月份的晚上,天气还是比较冷的,但同学们热情高涨,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项老师叫班长和团支书去采购了一些零食饮料,同学们在操场上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畅快聊天,吃着零食喝着饮料,彼此之间嬉笑打骂,好不快活。

林微雨也不知不自觉沉浸在这份喜悦中,她现在只想抛开过往的伤痛和遗憾,过一下正常的大学生活,好好地和同学们相聚一场。

“同学们,我们来唱歌吧!”项老师提议道。

“好!”在场的同学纷纷响应。

“项老师给我们起个调吧!”晚上的操场上灯光昏暗,没看清是哪个同学提议的。

“好!”项桐欣然应允,清了清嗓子,唱到:“允山风,一抹缥色。”

“拂绿青衫绣上新荷。”同学们迅速跟唱了起来,那是他们大一时项桐教他们的一首歌,在场的同学都会唱。

林微雨也跟着同学们一起唱了起来,她唱歌本来就好听,以前也很喜欢唱歌,但这几年来却没有唱过一次,她已经不知道要唱给谁听了。

杨到躲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微雨,生怕被她发现,却又不想挪开眼睛,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好好地看着林微雨了,看着这位他曾经的恋人,他的初恋。

“行囊不多,只为解惑

船家停泊靠岸那一刻

仿佛前世江湖我来过。”

现场的气氛愈发热烈起来,林微雨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白衣红裙的姑娘桥上婀娜,这一方风土名曰摩梭。”

现场的气氛达到了一个高潮,林微雨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

杨到看的有点痴了,这个他高三起就喜欢上的姑娘,他的初恋,他难以忘却的女人,他已经好久

没看到她的笑容了。

整整两年了,除了昨天那次意外,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曾经给了她最深的伤害,甚至让她陷入绝望之中,可是...

可是两年过去了,你和路南不是也没有重新在一起吗?微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杨到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快毕业了,再不疯狂就晚了。

“同学们!我们站起来唱吧!”团支书周楠提议道。

这个提议迅速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大家纷纷站了起来,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圈,又继续唱到:

“开春后,崖边覆雪薄,轻烟未霁犹向藤萝”

同学们边唱边转起了圈,气氛朝着更热烈的方向急速前进。

“投望天井,微澜泛波

循着幻梦却等它陨落

其实若寻不到又如何

我再次围着篝火曼舞欢歌

呐喊所有想说不能说。”

“你们想说什么!同学们!都大声喊出来吧!”项老师在最高潮处打断了歌声,大声喊道。

“黄怡!我爱你!”班长大声喊道。

“哦!”操场上响起了一片起哄声。

“李凯,我也爱你!”“滚开,你这个死基佬!”操场上又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复旦,你去死吧!”没有人发出一声笑,这世界有得意的,就会有失意的。

“上海,我来了!”同学们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他们真的,马上就要天各一方了。

“考研考公什么的都滚开吧!”

“渣男!去死吧!”

...

操场上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每个同学都在旁若无人地呐喊出自己的心声,宣泄着心中的情绪。

现场的气氛感染了杨到,他也想喊出自己的心声,这大概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林微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用力向前踏出了一步,刚想要出声,却听见周楠拉着林微雨说到:“微雨,你也来喊一个吧。”

“混蛋!大混蛋!”林微雨没有丝毫迟疑,大声地喊了出来。

杨到的心在一阵阵地发疼,两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的绝望痛苦吗?但这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微雨,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一起忘掉以前所有的人和事,一起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愿意倾尽一切。

“路南你这个大混蛋!你去死吧!知道老娘想这样骂你有多久了吗,十年了!”林微雨用尽了全身力气,甚至喊完之后身体还打了个踉跄,周楠赶紧扶住了她。

“骂死这个死渣男,为我们微雨出口恶气!”同学们不明就里,纷纷响应了起来。

杨到重新燃烧起来的心迅速被浇灭了,他终于尝到了心死的滋味。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他有什么不如路南的,论学业论家境,他都比路南要强的多,他本身也很受女生的欢迎,是他长得不够帅吗,还是性格不够好?

都不是,林微雨从来没把他和路南做过比较,他比路南再强又如何,她真的会在乎吗?

他只是,不是路南。

杨到悄然离开人群,转身没入夜色的黑暗中去了。

林微雨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个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念的名字,今天晚上被她大声地喊了出来,思念沿着过往的伤口喷涌而出,无法抑制。

“路南我好想你啊。”林微雨低声嗫喏了一句,没人听清她说了什么,包括她自己。

操场上终于沉寂了下来,同学们三三两两,或在低声说着临别话语,或在互相拥抱,或在相对啜泣,相互安慰。

刚才有多热烈,现在就有多伤感。

项桐看着操场上的同学们,眼中噙满了泪水,这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啊。七年前她也同他们一般,和自己的同学们做着告别,和自己的青春做着告别,然后奔向自己的未来,任由鲜活的记忆在时光的吹打下褪去了本来的颜色,任由原本深爱着的人在自己的生活中被彻底湮灭。

她轻声开口,想要唱完这首歌。

“我应是泸沽烟水里的过客

孑然弹铗划天地开阖

邂逅过的,梦醒之余

却忘了该如何洒脱。”

泪水随着歌声一同落下。

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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