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虽然一动不动,沈清辞的脑子却转得飞快。
她突然间想起来,长信侯林瑞,同建安公主的驸马林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所以,林越跟林云峥是堂兄弟。
出现在这里可能跟三皇子一样,是来探望的。
沈清辞还想到,被秋娘提到的林云海,也是林家人。
只不过,林云海的父亲林奇是庶出,而且早些年就没了,留下林云海这么一个独苗,据说是在林家被挤兑,后面不知怎么就被寄养在了建安长公主府。
沈清辞虽跟林云峥走得近,但跟他那位堂兄却没什么接触。
只知道他名声不怎么好,经常在外眠花宿柳不说,还仗着建安长公主府的势,在外做了不少恶事。
是京中鼎鼎有名的恶霸。
林云峥也不太瞧得起这位堂兄。
沈清辞不知道失去了理智的秋娘为什么执意要去找林云海。
但她想着当时秋娘的状态,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联系到林云海在外面那糟糕的名声……
若他真的做了什么伤害秋娘的事情,沈清辞绝对不会放过他!
正想着,沈清辞心口处蓦地起了一阵钻心的疼。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现在自己能不能苟活得下去都还未知,而且她也没有确凿证据。
秋娘和林云海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
等她先逃过这一劫,再回头慢慢从林云海身上查。
现在她该操心的,是该怎么摆脱被困的局面。
沈清辞将身子几乎要贴紧了车壁,一动也不敢动。
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了。
那林越应该是从这侧门经过,去了偏厅。
沈清辞屏住呼吸等了半天,没有什么动静,估计已经走远了,她这才动了动手腕,准备撑起身子去开暗格,谁料,还不等她身子完全撑起来,下一瞬却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清辞惊得手都跟着抖了抖。
就在这时候,她蓦地听到那道熟悉得冷得让人牙关打颤的声。
“你家主子的脸是怎么回事?”
那一瞬,沈清辞的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那人……果然是林越!
而他所问的,却是林云峥脸上的巴掌印。
念及此,沈清辞只觉得之前打过林云峥的掌心都开始火辣辣的疼。
她甚至连自己埋在哪儿都想好了。
但实际上,真正的林越进了偏厅,跟盛庭烨见了礼之后,便去看望林云峥了。
此时从偏厅走出来的,是三皇子盛庭烨。
被问住的吉祥吓得腿软。
当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才也不知……”
盛庭烨一记淡淡的眼神扫了过来。
吉祥磕头如捣蒜:“奴才当真不知,莫说无人敢冒犯郡王,之前郡王让奴才们都滚远一点儿,奴才就一直守在门外,不曾放任何人进去,想来……是……”
是郡王自己打的。
这句话就是借给吉祥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说出口。
但盛庭烨却已经猜到了。
林云峥俊逸的脸颊被打得又红又肿,那巴掌印子太过清晰。
他就算是不想看到都难。
所以临出门才问了林云峥身边的小厮一句。
但想来也是,林云峥那样的身份,又有谁敢怠慢,谁敢给他甩巴掌。
再加上自从得知姜家那姑娘的死讯后,林云峥那失心疯一样的行为,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盛庭烨冷嗤了一声:“能给自己甩巴掌,他倒是醉得不轻。”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虽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仔细辨别,还是能听出话语里的嘲弄。
言罢,他顿住了步子。
刚好在垂花拱门处站立。
那位置,距离沈清辞藏身的马车不过几步之遥。
盛庭烨清冷的眉眼扫过那已经套好的马车。
只短短停留了一瞬,便转身离开。
走出了几步之后,他又突然顿住了步子。
沈清辞也因他这突然停顿的脚步,差点儿被吓死。
“让他去见见也无妨。”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脚下的步子再无停顿,很快便消失在了沈清辞的耳畔。
而这半天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的沈清辞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担心被发觉,她的身子就一直保持着半撑的状态。
她浑身上下的精气神都似是在刚刚那一瞬耗尽。
那人一走,劫后余生的她甚至连眼皮子都有些撑不起。
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沈清辞咬了咬舌尖,攒出了最后一丝力气打开了暗格滚了下去。
她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不管接下来的局面如何,先让她藏好了身子再说。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考“林越”那一句——让他见见也无妨。
见的是谁?
铺天盖地的困乏和黑暗朝她袭来。
林云峥的马车比起沈家的马车更为宽阔奢华。
里面的暗格也更大更舒服一些。
沈清辞不想听夫子讲学,就经常藏进林云峥的马车暗格,让林云峥带着她偷偷溜出府去。
为了让自己藏在里面舒适一些,这暗格里不但有通风的口,四壁还都贴着软锦。
藏在里面一点儿也不憋屈,甚至舒服的很。
但沈清辞却是在一阵天崩地裂的颠簸中醒过来的。
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哪怕四壁都是软绸垫,沈清辞依然被颠得浑身酸痛。
到底是暗格,再怎么舒适,也只能容她侧躺着,很难翻身。
沈清辞只能透过通风口的缝隙,看到马车一路疾驰。
也不知道驶向哪里。
更不知道此时坐在这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如果是林云峥自然最好。
就算她找不到托词圆过去,最坏的打算也是跟他和盘托出。
虽然他有时候欠揍得很,但关键时候还是能靠得住。
再加上她刚刚在他后院看到的一幕。
沈清辞相信,他不会害了她。
但如果是别人……
沈清辞不敢想。
所以,所以她一动也不敢动,几乎要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然而,耳畔除了车轮子碾在地面上发出的滚滚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
她甚至都要怀疑马车里到底有没有人。
沈清辞感觉自己已经被挪了位置的五脏六腑,又给挪了回来。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差点儿让她再次昏了过去。
再继续下去,她就算没被疼死,差不多也要被颠簸得没了剩下的这半条命。
就在这时候,疾驰的马车突然毫无预兆的停了。
已经被颠得找不到北的沈清辞差点儿没当场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