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150口是心非
“主子,想必那秦夫人也是洞悉到了皇后的意图,这才急着给那周……哦不,给秦姑娘选婿呢。”
看到那封信函,盛庭烨什么都没说,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仿似对这件事全然不上心似得。
屋子里明明烧了地龙,后背都直冒汗呢,但青玉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冷。
“主子?”
盛庭烨半天没吭声,青玉不得不提着十二万分小心,又问了一句。
“五殿下这次也会赴宴,咱们……当真不管吗?”
重伤状态下的盛庭烨面色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苍白。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公文,头也不抬道:“与我何干?”
既如此,青玉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还以为自家主子待那位姑娘与众不同,该是特别关注才是。
如今看来,似乎是他想岔了。
不过,这样也好,主子本就动不得情,不被人牵绊住,才好。
之前一直压在青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才松了一口气,正要退出去,却突然被身后之人叫住。
“等等。”
青玉转头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你刚刚说,老五也要去?”
青玉蓦地一怔。
敢情刚刚主子走神了?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青玉心中诧异,但面上不敢表露出分毫,他垂眸,躬身道:“是,皇后娘娘既然有心撮合,属下担心……”
担心那秦姑娘会被算计进去。
毕竟,皇后娘娘的手段,他们可是比旁人更清楚的。
盛庭烨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她可比你聪明多了。”
被奚落的青玉瞬间想到之前被这姑娘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羞愧,红着脸,再憋不出一句话来。
这次他以为盛庭烨改变心意了,可能要插手此事,可谁料他都站了半天了,盛庭烨依然在忙着手上的事情。
仿似刚刚的走神只是偶然。
青玉正在犹豫,却听他冷淡开口:“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有这闲工夫,你去查一下上次林云海的事情。”
“林家可不只一个林云海。”
闻言,青玉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给收了起来,脆声应下。
“是。”
殊不知,在青玉眼里此时八风不动的盛庭烨,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包括他之前的走神,都是因为眼前的奏报。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昨夜那醉酒的疯丫头口中说起的婚约。
如果真的,说明秦将军秦夫人心里早就有了女婿的人选。
既然此,却还要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来选婿,多半是怕他们那位准女婿的身份,扛不住皇后这边的施压。
今日去赴宴的那些青年才俊,是在给他们那位准女婿铺路。
由此可见,他们当真是看重那人了。
也不知对方是谁。
怎地先前一点儿风声都没透露出来。
盛庭烨想着想着,就有些入神,以至于都没听清楚青玉后面的话。
待青玉一走,他也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眼前的公文中。
可是,字还是那个字,每一个都认得,却半点儿也没钻进脑子。
随着心底那股闷痛越来越重,盛庭烨的手不由得打开了桌上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条银链,上面串着一枚玄铁坠子。
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她几次三番不顾危险都要拿回去。
秦夫人分明还在世,那小骗子也能说出是母亲过世留给她的念想的话来。
她当真是口无遮拦,放肆大胆得很。
盛庭烨想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心口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加剧。
再不能为了她牵扯了心神了。
他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她今日选婿,他也不该过多关注才是。
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决策。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了冷心神,再睁眼,便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冷情冷面的盛庭烨。
可没等坚持了一刻钟,他脑子里不自主的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想到昨夜她将脸颊贴着他掌心,那一刻掌心的温软。
此时握笔的手也失去了力气。
盛庭烨暗自鄙夷了自己一声。
既看不进去,静不下心来,他索性丢了纸笔。
那清冷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银链子上。
应该是没有跟她做个了断。
所以他才总惦记着这事儿。
如今既然查明了她的身份,跟姜玉菀之死无关,他就不该留着她的东西。
他这便将她的东西还给她。
至此,他们之间再无瓜葛和牵扯。
这样一想,盛庭烨心中发闷,但比起之前的踟蹰和犹豫,已经多了几分果断决绝。
他进了里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看着候在一旁的青云。
想着他同青玉两人一个鼻孔出气。
向来寡言的盛庭烨还特意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去还个东西。”
才不是去搅合她的选婿宴的。
看着他这欲盖弥彰的样子,青云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将脑袋垂得更低来遮掩面上的表情:“是。”
青云很想再补一句,主子日理万机,这东西让他们底下的人送过去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但饶是对感情木讷的青云也有一种但凡自己这句话说出去了,肯定少不得一顿板子。
所以,他硬生生的忍了,并转身飞快的去套好马车,带着他家口是心非的主子往秦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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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这会儿,已经被秦娇娇拉进了秦家,秦老夫人的静心堂。
秦家今日宾客云集,光是马车就堵了整整一条街。
秦娇娇拉着沈清辞的手还是从后街,翻进宅子的。
放着外面的贵妇小姐们不见,秦老夫人和秦夫人,特意先见了沈清辞。
“是个好姑娘。”
秦家老夫人拉着沈清辞的手,“听说在相国寺,你救了我家那只皮猴儿?”
秦娇娇俏脸一红:“祖母!”
秦老夫人笑着看向沈清辞:“咱别管她,以后啊,我有阿辞这个孙女儿就够了,谁还要那只皮猴子呢!”
几人笑做了一团。
被打趣的秦娇娇也不恼,她挑眉,哼哼道:“那不正好,以后少了祖母的唠叨,我耳根子都不知道要有多清静呢!”
才落,秦娇娇耳朵一痛。
却是秦夫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怎么跟你祖母说话呢!”
秦夫人也没真的用力,但秦娇娇却嗷嗷只叫疼,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这温馨有爱的氛围,一下子就让沈清辞想到自己的祖母。
也不知道她服了卢大夫的药好些了没有,昨晚被赵妙笙的事情给耽搁了,没瞧见祖母,今晚说什么她也得去看看。
“阿辞,让你见笑了,阿娇一向这样,没大没小的。”
“之前你在沈家受了委屈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以后你就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秦老夫人年轻时也曾随着秦老将军上阵杀敌,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如今老了,也不似京中那些命妇的做派。
她待人亲和宽容,跟沈清辞的祖母是一样的人。
姜玉菀小时候,就时常同秦娇娇一起出入将军府,被她一手牵着一个。
那时,她的掌心也如现在这般,温暖有力。
她就这样捏着沈清辞的手,“阿娇不似旁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她性子泼辣了些,难得交到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以前还有阿菀……”
说起姜玉菀来,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
刚刚还温馨欢乐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就连秦老夫人也红了眼眶。
最后还是一旁的秦夫人劝道:“母亲,这大好的日子,咱们就先别提阿菀了。”
说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伺候的人都先退下去。
“阿辞,之前让阿娇给你带的话,你可考虑过了?”
沈清辞当然考虑过了,她不想连累秦家,正要推辞。
秦夫人已经走到沈清辞身边,“不知道怎地,我瞧着你,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来。”
“就好像,以前就认识似的。”
一旁的秦老夫人也连连点头:“我也觉得,之前你说要收义女,我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这不就是所谓的合了眼缘嘛。”
秦夫人笑了笑,“就是呢,我这边可准备好了,就看阿辞肯不肯叫我一声干娘了。”
见沈清辞还有顾虑,秦夫人抬手将她鬓边的一缕长发别在了耳后,柔声道:“前次我进宫,从皇后那里听到些话。”
一提到皇后,沈清辞瞬间想到的是之前林云峥提到的,关于三皇子回京之后退婚的事。
秦夫人要说的,也正是这件事。
“这里没有外人,我便直说了。
“皇后说起那位三殿下有意退婚,我听着皇后的意思,是不大赞同三皇子的做法的,阿辞,你怎么想?”
沈清辞能怎么想。
她当然不乐意嫁。
不过,想到她老爹留给她的那句话,她又有些动摇。
她老爹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若她顺势而为,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口,拨开这层层迷雾呢?
沈清辞没有明说,但她并没有掩饰、满是迷茫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夫人叹息道:“看来,你也没想好。”
“我瞧过那位三殿下,虽然看着冷了些,但比起另外几个,是个靠得住的,当年自战场上下来,就连我家将军都对他赞不绝口,阿辞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说到这里,秦夫人想到朝中的形势,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秦家老夫人,又道:“我知你是因着他这一层身份,替我们顾虑着。
“无妨的,秦家能走到今天,是靠着秦家男儿的血肉之躯打拼出来的。”
“我们虽要仔细些,但也不必太过刻意如履薄冰的过活着,圣人可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精明呢。”
意思是说,在圣人眼里对秦家的态度,以及秦家在朝中的立场,不会因为她认了一个准三皇子妃做干女儿就有所改变。
秦夫人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沈清辞再不好推辞。
她鼻尖儿一酸,俯下身来见礼:“干娘!”
秦夫人眉眼弯弯,笑着应下:“哎!”
“真好,我又多了个丫头。”
秦家历代都是武将,一代代为国尽忠,人丁不旺。
到了秦将军这里,就只剩下秦文昭和秦娇娇两个了。
如今认下沈清辞这么个干女儿,秦家上下别提多高兴了。
秦老夫人当场就从腕子上褪下了一只祖母绿镯子给沈清辞套上:“这个你先收着,回头祖母再给好生给你备一份礼。”
秦夫人那日已经让秦娇娇送去了一只镯子,这会儿又取一整套的珊瑚玉头面来。
就像是比照着沈清辞的气质量身打造的一般。
她们早就认定了沈清辞这个干女儿,而非是说说而而的客套。
沈清辞盛情难却。
得亏是前院的管事婆子来催了,前来给秦家老夫人贺寿的命妇小姐们可都还在花厅等着呢,再不好耽搁下去,秦家老夫人和秦夫人这才准备起身过去。
她们原是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将沈清辞这个刚认下的干女儿介绍给大家。
给她撑腰,以免以后被人欺负了去。
但沈清辞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脱了,她们也没有勉强,只吩咐了秦娇娇先带她回去好生歇息,便一起去忙着招呼客人了。
沈清辞和秦娇娇一起,回了芳菲苑。
听说沈清辞回来了的春芽,早早的就守在院外盼着呢。
“小姐!”
虽然才分开一天多,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主仆两人都感觉像是隔了许久未见似得。
秦娇娇知道她们有许多话要说,便主动道:“你们先聊,我去前面走个过场,等下过来找你。”
沈清辞也没跟她客气,朝她摆了摆手,就随着春芽进了院子。
才进门,春芽就抱着沈清辞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小姐,那人真的是……廖妈妈吗?”
她至今都不敢相信。
沈清辞点了点头。
“那……她怎么会……变成那样……”
一提起廖妈妈,心软的春芽就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多好的一个人啊。”
“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清辞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大夫说还得再观察一下,能不能挺得过去……”
就看天意了。
说起这里,沈清辞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不过,眼下倒没时间伤春悲秋,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急需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