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那药物,终于不再管用了么?

他忽地就很期待,皇帝发现自己与前世不同之后,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毕竟,跟蒋宇那厮对弈,他以为没意思。

而自己今生若能与面前这个男人对弈,那可真是棋逢对手。

面前男人,是目前大渊最耀眼的存在。虽在某些方面,他仍有不足,但,与前世他的继位者蒋宇相比,可谓强太多。

前世与蒋宇对弈,蒋眠苦心筹谋数几年,而当他真正攻进大渊那刻,却实实在在被震惊到了。

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潜心筹谋那些年是为了什么?

若早知蒋宇如此脆弱不堪,他压根就无需韬光养晦如此久。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北离内部事务纷杂,又存有各类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但总而言之,他感觉蒋宇不配为自己对手。

自蒋宇上位之后,大渊积压的所有问题一并爆发。

对于吃不起饭的寻常百姓,蒋宇不但不怜惜他们,制定更轻一些的赋税,反而是由着官员横征暴敛。

因为官员搜刮过来的民脂民膏,其中的很大一部分,最终都要流入蒋宇自己的小金库中。

而蒋宇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就默认官员把百姓生活之本劫掠走。

以至于百姓在苛负重税之下,不仅身上皮被扒了好几回,就连骨髓,也被那些蛀虫吸得干干净净。

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渊京城却还是歌舞升平。

蒋宇的皇位来自于兵权,因此对武臣,尤其是握有兵权的武臣,格外忌惮。

故而在其他将领节节败退,而谢家父子却稍有抵抗之力之时,蒋宇便立即慌了。

他不顾一切,忘去了谢家将军身后无数百姓,在他们庇护之下的多座城池,当战报传来之时,蒋宇心中就只剩一个想法。

杀,拥有如此强大军队的谢家父子,该杀!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将北离军队打退之时转头攻入皇城,自立为王?

对自身实力的极度不自信,让这个棋艺不佳的弈者走向了极端。

他将前世为他在前线浴血奋战的两位将军召回,生生断送那微乎其微的翻盘机会。

对于蒋宇这一子,蒋眠只能是冷笑。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蒋宇如此糊涂,自己也不能那么快用军队攻下大渊。

虽然自己赢得漂亮,但蒋眠总没有酣畅淋漓之感。

感觉与蒋宇这般执棋人对弈,他甚至不用使出全力,就能轻松取得胜利。

以至于一点获胜的爽感都无。

二者棋艺相差巨大,蒋眠深感自己并不是在与对方有来有回的攻防,而是在进行一场虐杀。

可能蒋眠自己都没有发现,他骨子里是骄傲的。

对待蒋宇这般庸人,他心底其实存有不屑。

而今生棋逢对手,蒋眠只会感到荣幸。

毕竟,他并不怕失败,更怕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原地踏步,毫无成长。

他的心忽地又跳动一下。

是了,他把一件最重要的事忘了。

自己前世,还有一条未了心愿——与阿薇携手一生。

而此生,自己若也能在这些政治斗争中胜出,那便是不顾一切,也要将那愿望实现。

“唔……”

心脏处上来细细密密疼痛,蒋眠不由得将手捂上心口,轻轻皱眉。

身体疼痛愈演愈烈,腹部开始一阵一阵痉挛。

透骨寒意从四肢百骸传出,指尖一下失去了温度。

耳边传来一阵阵嗡鸣,蒋眠感到腹部有东西像是要反上来,上腹部鼓胀,闷闷的。

他咬紧牙关,掐着自己太阳穴,不行,不能就这么倒下,还有人在等自己……

心中这么想,喉头却涌上一股铁锈味。

多年来的熟悉反应,让蒋眠早已习惯如何应对,他微微侧头,就着将头垂下的劲,将那口温热的血吐在了那铜盆内。

耳边仍在震颤不休,蒋眠呼吸有些沉重。

“少主!”

那声音带着几分焦急,是曾青。

蒋眠默默闭上眼,指尖一阵阵痉挛感传来。心脏像是被紧紧握着,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牵起嘴角,看来,自己若真想完成与阿薇携手一生的愿望,最大的阻力,是自己体内的一死生。

重生一世,对各种大小事件都了如指掌,蒋眠自忖在权谋上即使会有所疏漏,也绝不至于丧命。

“少主,今儿是十五,不知您是否需服药?小的已自作主张将药煎好了。”

曾青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不与焦急,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带上了几分谨慎。

蒋眠轻轻舒一口气,狠狠掐一下眉心:“端上来。”

眼帘阖上,再睁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苦药,就已放在了他床边。

蒋眠单手捧起药丸,眉心拧着,却没有多废话,仰脖,喉结轻轻滚动两下,便将那碗散发着苦味的药一饮而尽。

舌尖蔓延上苦味,喉咙处也传来霸道的灼辣感。

蒋眠手颤抖着,尝试放下那个药碗。

他眼睛紧紧盯着原来放药碗的位置,手指挪动好几下,才终于找到合适的放置角度,费好大力气,才把自行颤抖的手指从药碗边上掰开。

刚将药碗放好,蒋眠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浑身一抖,后背漫上冷汗。

心脏疼痛虽被安抚些许,胸口仍是闷。

他呼吸蓦地一窒,还来不及反应,口中便漫上属于血液的甜腥味。

这是怎么?自己明明方才服过药!

蒋眠来不及多思考,即刻将头扭到铜盆处,喉咙一阵发紧,便有鲜红色流入铜盆之中。

皇帝与宸贵妃刚走不久,停云阁偏殿点着的无数琉璃灯还来不及熄,它们就静静燃烧着,将整个内殿照得亮如白昼。

在漫天亮光下,殿内的一切,好像都无所遁形。

蒋眠看着血丝垂在自己下颔,一点,一点缓慢却无法挽回地,融入下方铜盆内的水中。

原本一盆清水,此刻已经被染得浅红,随着红稠血液流入,那清水的颜色不断加深。

一点,一滴,最终终于汇成了一盆深红色的血水。

“殿下!”曾青叫得破了音。

他到底还记得规矩,虽说蒋眠身边不少天虹教之人,但也不乏对天虹教所知的宫人,在私下,他能称蒋眠一声“少主”,但在明面上,可是万万不能说的。

见少主两次吐血,他心急如焚。

坏了,那药物,终于是不再管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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