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咏薇心里冒出一个奇异想法。
方才在场站着的,对自己没有恶意的,就只剩哥哥、冬青和龙吟尊者。
听哥哥刚才焦急喊叫,推自己的人,肯定不是他。
那么,会是冬青么?
“冬青,冬青?”
谢咏薇试探性叫两声。
“小姐!”
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
此时方才爆炸产生的硝烟仍未消散完毕。
谢咏薇听出是冬青,根据声音大小估量了一下两人之间距离,皱眉。
冬青离自己这么远,方才爆炸之时,应该不是她推的自己。那么,谢咏薇心里涌上一股奇异情绪。
推自己的人,就只可能是……
谢咏薇咽了下口水,手往旁边撑一下,就要坐起来。
看清自己身下之人,谢咏薇惊的一哆嗦。
老天,敢情她是一直躺在那人怀里!
谢咏薇手撑“地面”刹那,身下传来一声闷哼。
谢咏薇悚然一惊,速度更快了些。莫不是自己太沉,把龙吟尊者砸出内伤了?
距离爆炸过后已有一段时间,纷飞的尘土缓缓落地,空气中泥土腥味慢慢消散,众人视野再次恢复清明。
谢咏薇坐起来之后,忍不住向旁侧眼,看向自己身下。
一眼扫去,瞥到一双波澜不惊的墨瞳。那眼神没有情绪,见不到喜,也尝不出怒。
谢咏薇的心轻轻跳了一下,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双眼美则美矣,但向她看的时候,却总像隔着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若是硬要说清楚,就是眼神不大灵动,没法很好地传递情绪,以至于看不清眼底情绪。
谢咏薇呼吸轻轻一窒,就像是,这人眼睛做了什么伪装一样!
谢咏薇心中警铃大作,不由想起龙吟尊者每次出现,脸和声音都不一样的传言。
她轻轻扫一眼那人的脸,果然是陌生的。
龙吟尊者看着年纪不大。一身玄色锦袍,领口处立襟绣着金色祥云纹,将他衬的清冷出尘,气度不凡。
谢咏薇轻轻“唔”一声,他肤色偏浅,这一点倒与蒋眠相似。
龙吟尊者眉眼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他眉斜飞入鬓,眼似点墨,嘴角轻轻牵着,尽显英气。
谢咏薇轻轻抿唇,就这双眼,跟蒋眠不像。
蒋眠眼瞳是浅色,但眼底总是积聚着阴霾。龙吟尊者眼眸乌黑深邃,却亮的惊人,像是永远化不开,却反射着阳光的墨。
“谢小姐,”身下“土地”闷闷发声,音色低沉,“你还要撑多久?”
谢咏薇被那声音一提醒,撑在他胸膛的时候连忙缩回来,整个人快速从地上站起:“方才,多谢尊者了。”
“嗯。”
谢咏薇见他行动无虞,又听他声音沉稳有力,应是没受重伤。看他没有大碍,谢咏薇便即刻左右扫视,打量起周边环境。
玄天剑宗正副宗主消失得无影无踪,哥哥红着眼站在自己身边,冬青则是趴在地上。
谢咏薇瞳孔轻轻一缩。看冬青这架势,应是伤的不轻。
她急忙快步走去,给冬青做检查。
“小姐。”冬青眼帘垂着,咬牙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谢咏薇一下止住冬青动作,抬眼看一下自己哥哥,“哥,麻烦你去马车拿下药箱。”
自己刚把手放在冬青伤口处,冬青就忍不住身体痉挛。
谢咏薇线下一沉,冬青应该伤的不轻。她轻咬一下牙,心里涌上一股强烈情绪。
刚才的爆炸,肯定与蒋宇脱不了关系。
是她大意了,以为有龙吟尊者在,就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蒋宇有这种招数,随时备着炸药,给他增加胜算。
谢咏薇眼神一暗,蒋宇就连失败之后的退路都已准备好,看来,蒋宇是铁了心要取她性命,打算跟她打长久战了。
但,大渊将炸药归为军用物品,朝廷明令规定,禁止私人使用,即使是王公贵族,也不例外。
这蒋宇如此大胆,不顾当今禁令,私自与江湖中人有勾结,还居然堂而皇之私藏炸药!
谢咏薇紧紧攥住帕子,与江湖上的大门派玄天剑宗勾结,夺得宗主之位,获得江湖势力支持。
而他私自做炸药,炸药威力又如此之大,总不能都是为她谢咏薇一个人准备的。
既然不是给她谢咏薇准备的,那,这批炸药本该去的地方,莫不会是,皇宫?
谢咏薇瞳孔骤缩,自己为何会想到皇宫?难道是因为自己觉得,蒋宇很可能要造反吗?
谢咏薇牢牢掐着手心劳宫穴,呼吸不由自主变急促,胸膛格外闷。
看来,这蒋宇,极有可能是要造反了。
是了,蒋宇年近弱冠,又是皇子中年纪最长的。大渊当今没有嫡子,而自古以来的立储制度不是立嫡,便是立长。
但大渊当今的态度又暧昧不清。
他在长子年近弱冠之时,都没有决出最终的太子人选。
谢咏薇呼吸轻轻窒一下。
莫非是蒋宇迫不及待了,想推翻圣上,自立为帝?
可是,他就不怕遗臭史书,被史官笔杆子戳,被后世指着脊梁骨骂吗?
谢咏薇眉心蹙起,当真奇怪。
按自己前世记忆而言,蒋宇在没有登上帝位之前,明明很在乎自己“孝”的形象。
但现在,他又为何会制炸药?不是逼宫,又会是拿来做什么?
“追吗?”龙吟尊者冷不丁发出疑问。
谢咏薇看向他,思绪猛的被截断,但她却领会了那人眼中意思:“能追上?”
那人轻轻牵起嘴角,眉眼间尽是从容:“这有何难?”
他负手而立,眼神坚定,看着谢咏薇,墨瞳望不到底。
谢咏薇视线不禁下移,看向那柄龙吟剑。
剑柄处,两条金龙栩栩如生。它们眼睛虽没有被点上颜色,但神态已经非常逼真,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到天际,遨游九霄。
盯着那两条盘旋的金龙,谢咏薇心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疑惑。
金龙,天子才能用。而龙吟尊者堂而皇之在剑上雕龙,难道,他也想当真龙天子?
谢咏薇心尖轻轻一颤,她望着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男子,蓦地感到一股清冷矜傲,以及,极度的自信。仿佛天大的难题在这人眼里,也不过是抬手的功夫。
竹叶掩映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