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眠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溺水之人,意识缓缓消失,身子却在慢慢下沉。
不甘心,他脑中隐隐有这么一个声音。
除了救阿薇那几次,自己还没正儿八经牵过阿薇的手,自己还没向她说明心意,自己今夜与她再一次失约……
窒息感扑面而来,蒋眠眼前一片黑暗。
身上生机缓缓流逝,蒋眠的灵魂像是被困在身体里,没法做些什么,制止这个幻术。
他清晰地感到身体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而自己就像局外人一样,眼睁睁看着身体慢慢被抽干,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连心脏都没法悸动,因为就连心,好像也不受他自己控制了。
那种无力与绝望感,饶是现在已经重生的蒋眠,都不愿再去经历一遍。
这是梦吗?
还是现实?
如果这真是噩梦,请赶快醒过来吧……
意识消失之前,他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
还隐约听到一声调侃。
“哟,这小娃娃还挺俊的嘛。”
是谁……
蒋眠醒来之后,就已经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奋力睁开粘着的眼皮,却暂时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躺在床上观察环境。
蒋眠打量着屋内摆设,察觉出这里绝不是大渊皇宫,或者牢狱,摆设较为简单,但又不失贵气。
他皱起眉头,这地方,自己可能从未来过。
“你醒啦?”
一个声音突然自门帘处冒出,听着挺和气,没把蒋眠吓着。
一个男子打帘进屋,他着天青色长衫,看起来年纪三十上下。
蒋眠眯起眼睛,颇有些警觉地看着他:“你是谁?”
才刚开口,他便发觉自己声音便哑了,像是很久没进水。
“小兄弟,你别急,我没有恶意,我要是想害你,你估计就没法活着到这里了,”青衫男子给他倒了杯水,又亲自讲瓷杯放到他手边,“先喝口水润润嗓,至于我的身份,接下来再跟你说。”
蒋眠咽下几口水,喉咙干涩缓解很多,他估摸着面前这人年纪,谨慎发问:“敢问这位……兄台,此间是何处?”
“你说这里吗,”青衫男子接过蒋明手上瓷杯,轻轻放到旁边桌案上,“这里呀,是医仙谷。”
医仙谷?
蒋眠听说过医仙谷,传闻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众多天材地宝,最重要的是,那里面有医术超凡,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而面前这样说这儿是医仙谷,这就真是医仙谷吗?
蒋眠没有直接开口怀疑,而是打算先自己判断一下。
蒋眠再次不动声色将屋内陈设打量了一遍。
果然,有发现一些自己能够叫出名号的珍贵药材。
而不断灌入自己鼻中的,还有一股草药清香。
面前青衫男子笑意温和,周身气派不凡,又实打实把自己从幻术反噬中救了出来,看起来,很有一股神医范儿。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趁自己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
要知道,能代表天虹教少主身份的天虹珏,还一直挂在蒋眠脖颈,而蒋眠此番醒来,发现衣服早被人换了一身。
既然自己衣服被换过,那天虹珏,想必也瞒不过面前这人。
但蒋眠又清楚感到天虹珏向自己胸膛传递的温热。
也就是说,天虹珏如今还稳稳当当和自己贴在一起,面前这人并没有把它取走。
就凭这点,自己也该给面前这人一个好脸色。
“多谢兄台相救,”蒋眠拼尽全身力气,起来恭恭敬敬给面前人行了个礼,“从今日起,在下愿听从兄台差遣,报答兄台救命之恩!”
“诶,”青衫男子连忙扶住蒋眠,面上笑盈盈的,声音听来有几分担心,“小兄弟身体才恢复,不必行如此大礼。不过任凭我差遣这点嘛,倒是可以。”
“是,”蒋眠在青衫男子半推半就下,在床铺上深深下拜,“在下无梦,从今往后,便拜托先生了。”
“无梦?”
面前青衫男子瞧着有些疑惑,他眉头轻轻皱一下,又松开:“没事儿,想必睡得香点也是好的。”
“对了小兄弟,”青衫男子端着副笑脸,内容却像是责问,“你是从哪儿,跟谁学的那幻术?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幻术,不能随便乱用的?”
蒋眠默默低下头,思考着自己要告诉他多少。
“怎么,”面前男子轻笑一声,“不方便透露?”
蒋眠轻轻皱起眉心,面前人毕竟救了自己,看在这份恩情上,自己并不打算骗他,但倘若和盘托出……
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不好后果。
蒋眠忽地心生一计,既然不能骗他,又不能全说,那自己何不将能说的部分老老实实说,不能说的部分省略呢?
他眼珠转两下,飞快判断出哪些内容能够透露给面前之人。
做足准备,酝酿一下情绪,蒋眠准备开口。
他轻叹口气,眼睑配合地垂下,瞧着一副落寞又不甘的样儿:“跟一个师傅学的,没学多久,也就学了点皮毛,他告诉过我不到非常时刻别用,但……”
我以为那时候已经算是非常时刻了。
这句话他没说,他希望面前这人能自行领会。
蒋眠缓缓抬起头,与青衫男子对视:“恩人,我为何会出现是没法控制幻术,反而会遭幻术严重反噬?”
青衫男子皱了皱眉,他手指摩挲着颌,沉吟许久没出声。
看起来自己的疑惑,让他有点难以解答。
“说来也奇怪,”青衫男子从旁边扯过一幅经络图,正儿八经和他解释起来,“旁人的经络只能藏那么一点精气,但我这几天检查过你的身体,发现你经脉构造与旁人不一样。在你经络内,能藏很多的精气。”
蒋眠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他发现自己身体构造奇特,那对于自己身份,他有没有起疑?
青衫男子好似没有察觉到蒋眠的不安,他讲起医学理论来滔滔不绝,说得蒋眠有些犯困。
蒋眠就在这半梦半醒间,听他扯了许久。
“怎么样,”青衫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急切,“你听明白了吗?”
蒋眠眼睛猛的睁开,心忽然被揪紧,一种骨子里的害怕席卷了他。
这感觉,怎么跟上课自己补觉,被夫子揪起来回答问题一样啊?
重要的是,自己甚至没听清楚他在问什么啊!
蒋眠难得地感到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