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这女娃样貌有些眼熟

又要死了吗?

不,我不甘心!

那一刻,谢咏薇猛地瞪眼,眼眶赤红,胸膛中真气极速涌上头顶,护卫住天灵盖,生生阻拦黑衣人之剑下劈。

“啊!”

谢咏薇暴喝,面显煞气,她全身颤抖,手攥拳,瞠然视那黑衣人。

虽有真气一时抵着那剑,奈何那黑衣人武功也不低,察觉手中剑下劈遇阻,登时调用起身上内力,将真气尽数灌入剑中。

谢咏薇眉头紧皱,咬牙抬眼凝视那剑,双臂垂于身侧。不是她不想以手挡剑,而是迫于剑压,双手动弹不得。

冷汗自鬓角冒出,饶是谢咏薇拼死相搏,却仍因实力不济,只能眼睁睁瞧着那剑一寸寸下落,向天灵盖缓慢而坚定地逼近。

忽地,一股强悍威压袭来,瞬息之间,悬于谢咏薇头顶之剑,被另一柄闪着寒光的剑荡开。刀剑相接,发出剧烈的金属摩擦声。

熟悉的药气一头撞入谢咏薇鼻孔,她还在怔神,一个人影就闪电般挡在了谢咏薇与黑衣人之间。

黑衣人本以为这次必能得手,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人什么来头?为何身上威压如此之强,他到底是谁?

“尊驾哪位?”黑衣人被弄得连退几步,牙根咬紧,也有些难以招架这凌厉的剑风,“我等无仇无怨,还请尊驾不要干涉在下完成任务!”

“无仇无怨。”

蒋眠神色淡淡,对黑衣人的说法不置可否。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手中挽个剑花,便学着刚才黑衣人的模样,凌空一剑,朝黑衣人天灵盖劈去。

那剑极锋利,亦或是持剑者力气奇大,在碰到骨头时没遇到丝毫阻碍,就直直落下,一剑砍到底。

黑衣人连声闷哼都没能再发出来,直接归西。他眼珠爆突,身子缓缓倒下,死不瞑目。

嗐,这玄天剑宗的人就是不经用,这么多人打一个小女孩,居然还能让那女孩逃脱了。

隐蔽处的老者撇撇嘴,眼神嫌弃,伸手将金虫拢入蛊中,仔细收好。

这些玄天剑宗的人没了可不要紧,但我放出去那么多傀儡蛊,就只有一个回来了。老者眯起眼睛,眼底里流露出盘算的精光。这与先前说的,可不符呀。

一星期前,玄天剑宗宗主找到他苗疆蛊王,说是有些事儿想请他相助。想着自己与玄天剑宗一向没什么交情,苗疆蛊王婉拒了。

但那玄天剑宗宗主不死心,表示若苗疆蛊王能为他完成那个任务,他可以帮蛊王取到大渊皇宫中的宝贝,那个传言中的万蛊之王——天蚕蛊。

苗疆蛊王哪受得了那诱惑,略思考,便答应了玄天剑宗宗主。这任务说起来也简单,只需用傀儡蛊控制住那女孩身边的人,使他们无法在那女孩受困时无法施救即可。

苗疆蛊王向来心狠手辣,但这次,他见着那长得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心中竟隐隐有恻隐。原因无他,这女孩长得太像他一位故人。

残存的一点怜悯,让他没有给那女孩身边的婢女下蛊。可能他也希望那女孩能逃出生天吧。

苗疆蛊王原本还在担心,自己方才只是下蛊,没有下狠手,会被玄天剑宗之人给他们玄天剑宗宗主揭发了去。现在倒好,玄天剑宗之人尽数被斩杀,他苗疆蛊王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至于这事的真相如何,玄天剑宗宗主也只能由他得知。经他嘴说出的真相,玄天剑宗宗主是愿信也得信,不愿信也不得不信!

这小女娃也是奇怪,偏生惹那心狠手辣的玄天剑宗宗主作甚呢?

苗疆蛊王轻晃着脑袋,不欲管那么多,打算开溜。倒不是他不想去与那斩杀了其余傀儡蛊的男子理论,而是那男子既能斩杀傀儡蛊,修为必然高深,自己还是不惹为佳。

至于自己损失掉了的几只傀儡蛊,就让玄天剑宗的宗主来赔吧。

谢咏薇感到自己呼吸在颤抖,眼见着面前人用布拭去剑上血痕,手腕一翻,将剑调了个方向,平稳入鞘。

“吓到你了,”蒋眠轻轻转身,见谢咏薇神情木然,面无血色,他眼睑微微下垂,身边极具压迫性的气场缓缓收起,“阿薇。”

“没有,”谢咏薇稍战栗,声音轻轻颤抖,柔和却坚定,像冬日落雪声,“我没有被吓到。”

这场面即使再血腥,于谢咏薇而言,也无法与前世自己和孩子惨死凤仪宫那时相提并论。

谢咏薇眼睫上有落雪,她略眨眼,雪珠便向地面飘落。昏黄灯光下,她鹅黄色披风洒满雪花,被染得极近纯白。谢咏薇目光有些悲凉,但更多的是平静,就这样沉寂凝望虚空。

谢咏薇脸色苍白,几乎要与身上“素色”披风融为一体。她就这样静立雪中,昔日的清亮眸子,此刻毫无神采。微弱灯光,在雪地映出她单薄身形。灯光昏暗不明,仿佛昭示谢咏薇下一刻就会随白雪飞去般。

蒋眠心尖一颤,不可抑制想起前世谢咏薇惨死凤仪宫的模样。她头微侧,眉间轻皱,双眸没有合上,仍在痴痴凝视着孩子。那个他们爱的证明。

蒋眠忽然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他眉心皱得厉害,唇瓣紧抿。抑着心中痛楚,蒋眠有些急切地向前一步,他比谢咏薇高出一截,此刻,他微微俯身,替谢咏薇隔开了落下雪花。

“眠郎,我只是在恨,”谢咏薇轻轻眨眼,手中帕子攥紧,眼睑垂下,定定瞧着蒋眠腰旁剑,“恨我没有能力保全自身,恨我每次遇难都需要你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方才出手,此刻我已命丧黄泉,再不能与你多说半句。”

再不能改写父兄被皇帝猜忌,暗算至死的命运。

朔风鼓而烈烈,风声中,谢咏薇声音有些飘忽不清。方才使过天虹心法,蒋眠此刻心中弥上顿痛。多年来,为了抵抗这痛楚,蒋眠已习惯在一死生发作时让五感渐渐麻木,自己找个安全僻静处,休息上好几日,也就挨过去了。

此刻即使猎猎朔风刮过蒋眠耳侧,他也能做到充耳不闻。谢咏薇这么小的声音,于他而言就像是寂静一般,如何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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