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整个将军府仿佛都陷入了沉睡,没有鸟儿时不时在枝头鸣两声。
夜风袭来,树枝被闹得“哗啦啦”响。
白天姹紫嫣红,百芳斗艳的谢家花园,在这个夜晚,或者说,在蒋眠眼中,显的格外寂寥。
可能是缺了一个人吧。
蒋眠轻轻对自己说。
“咔嚓”,声音忽地从旁边草丛传出。
蒋眠轻轻屏住呼吸,费了好大力气才尽量优雅回头,想给他的阿薇留一好印象。
“七殿下!”
蒋眠瞳孔骤缩,来者,怎么是个穿着丫鬟衣服的侍女?
“你,”蒋眠眼神幽暗,手已经握上剑柄,“哪位?”
“七殿下,”小丫鬟怯怯瞧一眼蒋眠,被那狠戾眼神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她低着头,声音讷讷,但在寂静花园里仍然清晰可闻,“小姐让我来与您说,她今晚与别人有约,就不来花园了。”
蒋眠眼睛猛地瞪大,呼吸都暂停了一瞬。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是她亲口与你说,不来花园的?”
“是,奴婢不敢隐瞒。”
“你,”蒋眠尽力维持镇定,“是谢小姐身边的丫鬟吗?”
“是,禀七殿下,奴婢,”面前这丫鬟突然卡了下壳,顿了一瞬道,“奴婢是谢小姐身边的春梅。”
春梅?
蒋眠皱起眉头,据天虹教之人调查,阿薇身边的确有个名唤“春梅”的丫鬟。
但,那丫鬟体格高大,性情爽朗,与面前这个身材娇小,说话唯唯诺诺的丫鬟,看着不甚相似。
“抬起头来,本宫瞧瞧你的脸。”
春梅这丫头,蒋眠平素也是见过几面的。虽然他一向不记人脸,但阿薇身边的人长什么样,他心里都门儿清。
“殿下,”小丫鬟却仍低着头,“奴婢今日染了怪病,面容可惧,怕抬头惊吓到了殿下。”
“让你抬头,”蒋眠不再听小丫鬟分辩,直接抬腿,用鞋尖勾起小丫鬟下巴,“这么多废话作甚!”
看秦丫鬟的脸,蒋眠心中涌上一阵狂喜——自己所料不差,面前这小丫鬟,绝对不是春梅!
“放肆。”
蒋眠清喝一声,转眼间,腰间那柄利剑就架在了小丫鬟脖子上。
一块乌云盖住月亮,小小花园夜色更浓。
“说,”蒋眠此刻眼瞳极暗,面上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极冷,“是谁派你来的?”
“奴婢,”利剑横在颈侧,小丫鬟身体抖抖索索,嘴却还是很硬,“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哦?”
蒋眠尾调拖长,平添几分反问意味。
“啊……”
小丫鬟脖子被一把掐住,剩余叫声都卡在了喉咙中,只流出一两声呜咽。
“不说?”蒋眠眼底森冷,手上力道加重几分,他微眯眼眸,俊美非常的脸透着青白,瞧着近乎诡异,“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小丫鬟脖子一下被松开。
空气灌入其中,她不禁大口大口呼吸,像一条被抛到岸上,快要被晒干的鱼。
“说,”小丫鬟还没喘上几口气,脖子就再一次被狠狠扼住,“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小丫鬟被提到空中,满脸惊恐,手足在空中乱蹬。
她脸色慢慢由青转紫,像有点喘不过气了。
蒋眠像是对逼供一事无比熟练,他时不时卡着时间点松一把劲,一股气进入小丫鬟口鼻中,她正想畅快呼吸两下,脖子再一次被摁住。
而当他判断小丫鬟快窒息时,又会稍微松一下劲,让空气灌入小丫鬟口鼻。
如此,来来回回十余次,小丫鬟已经开始翻白眼,脸上表情苦不堪言。
蒋眠估摸着差不多了,一个松手,小丫鬟经方才折磨,腿已经软了,她毫无防备,直接重重跌到地上。
还没顺过几口气,那闪着寒光的剑再一次架上她脖颈。
“受何人指使,说。”
“七皇子饶命,七殿下饶命啊,”小丫鬟哭着开口,声音已经哑了,“奴婢是受二皇子胁迫,不得不做出此事!”
小丫鬟涕泗横流,整个人已经被吓傻了。
她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蒋眠眼神漠然,没有理会面前丫鬟的强烈求饶。
他轻轻掏出怀中骨哨,吹响。
两个黑衣人即刻落在他身侧。
“去查,此刻谢小姐院内有谁。”
“是。”
这两人来无影,去无踪,轻轻应一声,身形便隐没在夜色中。
不多时,这两人再一次出现在蒋眠身边。
“禀少主,谢小姐屋内关了门,看不清,但从窗上剪影判断,室内除谢小姐外,应还有一位男子。”
蒋眠头皮立刻炸开,有男人在阿薇房里,这让他如何能忍!
铅灰色云散开,露出一轮素月,苍白月光洒向大地,夜色渐渐清明起来。
蒋眠的脸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被月光照亮。
那双浅色瞳眸,在这清澈月光中发着幽光,瞧着格外骇人。
蒋眠没有再说话,他轻轻抬手,指一下那小婢女,一抹脖子,做了个“杀”的动作,便转身拂袖而去。
他轻功一使,即刻跃至房顶,在房顶上轻轻几个起落,向桂花小苑方向急速奔去。
阿薇房中男人,究竟是谁?
会是她父亲,或是她哥哥吗?
蒋眠心中冒出一个别样的念头,他心下一紧,被这股强烈欲望驱使,脚下速度不由加快了几分。
桂花小苑。
蒋眠远远看到房内亮着灯,想是屋内人还没睡,他不欲打草惊蛇,先是悄悄落了地,从窗内向房内看去。
“……”
方才那俩人汇报属实,窗纱上,的确影影绰绰映着两个人影。
“阿薇,”屋内响起一个年轻男声,“你穿这件裙子很好看,它颜色很衬你。明天订婚宴上,你也穿这套吗?”
蒋眠身形顿一下,他紧紧抿唇,双目渐渐变得赤红。月光下,他浅色瞳眸阴暗森冷。
这声音,的确是他二皇兄。
是啊,他心心念念的阿薇,明天就要与二皇兄订婚了。
蒋眠五指蜷缩,拳头慢慢攥紧,眼底是难言的落寞与寂寥。
阿薇,无论我做什么,在你心里都比不上他,是吗?
蒋眠呼吸慢慢变得沉重,听到屋内女孩娇笑声,他承认自己心此刻像被绑了一块无形大石,缓慢而又坚定下垂,痛得他难以呼吸。
听到屋内欢声笑语,蒋眠忍不住一下跃至屋顶,揭下一片瓦,向里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