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水早已干涸,灰尘和各种杂物揉杂在一起,为其染上了别样的色彩。面前便是办公大楼。长方形建筑,总共五层,就像个箱子。它的头顶还有一座圆形尖塔,以前是白色,现在是土黄。碎掉的玻璃和脱落的墙皮为它涂抹上一道道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而竖立在它头顶上的那面铁徽,也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样子——锈迹斑斑,圆环扭曲,徽章变形。
迪伦已经布下第一枚收发器,就在池塘旧址旁。那是个三角形的装置,使用电池,可以伸缩,当它启动时,头顶上还会发出间隔很长的红色闪光。它虽然也是老旧事物,但与周遭环境对比起来,它却干净整洁得多。建筑的东北角上,还有一处大洞,钢筋裸露,张牙舞爪,就像头野兽的大嘴。而位于它脚下的那堆碎石,就像是猎物的骨头一般,洒得到处都是。阿德看着它们心想:像是遭遇过某种袭击,比如炸弹,又或者是导弹。而且时间很近,因为它们的颜色,要比附近的废墟更深,更新鲜一些。
首次收发信号并没有成功,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安保小队摇手表示:什么都没听到。迪伦不禁叹息一声,然后重新寻找起设备的安置点。最终,他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头野兽的巨口之处。
他们来到五楼。那处房间的门早已成了碎片,并隐藏在一堆木条、建筑材料、倒下的铁柜、丢了轮子的皮质座椅与灰尘中间。整面墙都是黑的,如同被烟熏火烤过。房间的支撑柱也出现了坍塌的趋势——它的主体已经损坏,一道巨大的裂痕,深深地刻在上面,就像被人斜劈了一刀似的。
阿德不禁心想:这里……是打过仗吗?
过堂风带来寒冷与恐惧,他和迪伦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
“这里不行……万一塌了,收发器也毁了。”迪伦摇摇头,然后退回略显幽暗的走廊。接着,他推开它斜对面的一道门。貌似是间会议室。长桌,很多椅子,留有幕布痕迹的墙,还有一些倾倒的花盆。花盆中栽种的是3d打印绿植,除了布满灰尘之外,它依旧保持着生命的色彩。陈旧失色的巨大百叶窗悬挂在他们对面。迪伦走过去,将它拉开。阳光渗透进来,打亮了玻璃,照亮了室内,也引得阿德一阵刺眼。片刻后,视力恢复,他看到了远处的商业街。商超,公交站,停车场,公园,运动场,以及如树般林立的其他建筑群。
一座篮球架孤身挺立,一座篮球架已经倾倒。地面上的黄线还在描述着规则的模样,但早已没有运动员,在里面疾步快跑。
迪伦在窗口安置好收发器,再次打开了它。收发器舒张身体,就像棵傲然挺立的竹子一般,伸展到了天花板的尽头。它头顶的红光,开始规律闪烁。
“阿尔法小队,这次有声音吗?阿尔法小队,这次有声音吗?”
噪音传回,沙沙的就像海浪的轻鸣。
“收……,已……收到。但有杂音。”
可算有了回应,迪伦不禁舒了一口气。他脸上展现出笑容。“我再调试一下就好了,别急。”他对那头说。他将收发器调低了一些,红色的闪光正对布满污垢的窗口。
“这次呢?我说话的声音清不清楚?”
“十分清楚。这次可以了,长官。”阿尔法小队回应。
“行,搞定一个。”迪伦满意笑道,然后关掉耳机的通信,自夸道,“嘻嘻,我真聪明,居高才能远播嘛。”
“那我们走吧。”阿德建议。
“等下,我先看看地图。”迪伦用手表调出一张早已下载好的z区地图,“办公大楼这里完事了,然后是……这里,海运大厦……嗯,下一站是这里。行,我们出发。”他收起地图,向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窗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呼啸而过一般。阿德似乎还看到了一道高速飞行的影子。他愣住,迪伦也愣住。他们同时看向窗外。
一道笔直的白烟,横在天空之上。而白烟的尽头,则是一个通体银白的闪光点。它在飞行。接着,它旋转了一下,它喷出的白烟也跟着旋转,并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陀螺形的云烟。然后,它突然转了向,并向他们的位置飞奔而来。
心脏差点骤停。因为阿德认定这是枚导弹!
“快跑!”阿德大喊。他不管迪伦有没有反应过来,就拉着他的手直奔门外而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身后已经响起了玻璃的破碎声,还带着飞行引擎般的轰鸣声。玻璃残片带着阳光的色泽,如雪崩一般涌了过来。迪伦大声问,“什么情况?!”。阿德没理他,他直接拽着他,拼命向外跑。
完了,要死了。导弹要炸了!
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导弹要炸了,我们根本跑不出去!不行,我至少得让迪伦活下来……他还小,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想起了自己在侦探学院中学会的飞扑手榴弹的方法。他把迪伦当成了手榴弹,他将他扑在了身下。
迪伦,应该能活下来吧……
他闭上眼。
柏妮丝……再见……
可是并没有爆炸出现。
“这里不允许安装这种东西。”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就像是隔着一面厚厚的金属墙似的,“这个,我没收了。”
收发器被关闭的动静响起。
阿德睁开眼,他回过头。
面前,是一台通体银白的人形机甲。两米高左右,稳重如山。充满力量感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优雅而迷人的曲线勾勒出一副令所有男人都为之向往的健美造型,冰冷的双眼散发出阵阵寒光,但并不使人感到恐惧,而是一种特别的震撼。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把造型独特的枪。
迪伦从他身下爬出,也看到了机甲。他目瞪口呆起来。
不用多想,这肯定又是那个m的造物。
“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阿德连忙道歉,“我们不安装了,我们再也不冒犯了……对不起……”
机甲好像在观察他们。那双冰冷的眼睛在来回扫视着他们。
“最近几天,待在营地里不要出来。”他警告道,但语气似乎柔和了许多,“也不要做任何会被判断为‘侵入’的事情。你们的大小姐很安全,我会保护她,你们放心就是。行,你们回去吧。记住,最近几天,别离开营地。”
说完,机甲转身离开。他带着收发器,踏出两步,冲出窗口,然后直跃半空。他背后的引擎发出一阵轰鸣,接着,三道蓝火喷射而出。他飞向天际。
“天呐,好帅……”迪伦望着机甲翱翔的身影,如痴如醉地说。
阿德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心想:帅?大哥,咱俩刚才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居然说他帅……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这关注点,未免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