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心底

玛丽醒了,她的脸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

芬给里特在收到消息后赶了过来,她带了一些营养品。

朴松民本来想跟她说说玛丽的情况,但芬格里特既不看自己也不和自己说话,朴松民便只好作罢。

玛丽一句话都不肯说,好像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医生说这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还有些应激反应。

“绑架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朴松民望着她的眼睛说。

玛丽只是动了动眼珠,并没有说话。

达拉斯如此急不可耐地想处理掉未来基因的所有活人,肯定是因为这些人知道些什么,玛丽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她的证言相当重要,朴松民在想办法让她开口。

他微笑道,“听医生说,他们还帮你做了微整形,等纱布拆下来你会变得更漂亮的。”

玛丽还是没有反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朴松民开始焦虑起来,这不是审讯,不可能利用信息差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决定还是直接了当地问,或许玛丽听到达拉斯的所作所为之后能有一些触动。

想到这里,朴松民便用手表调出受害人的照片,他一边展示一边对玛丽说,“她们都被人灭口了,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你应该也认识她们,这些人都是未来基因的前员工。我想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玛丽依然没有反应。

朴松民不禁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地说,“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但只要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我就可以救更多的人……”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救更多的人?”玛丽突然转过头看向朴松民。

这句话把朴松民问住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玛丽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你谁都救不了,你连我都救不了。”

她的双眼空洞,看不到一丝希望,朴松民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转回头重新躺好,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光是好人没用……你出去吧,我不想在死之前还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说罢,她便闭上了眼睛。

朴松民长吁一口气,刚想继续说点什么,芬格里特便走了过来,她拍了一下朴松民的后背,“我们先出去吧。”说罢便向门外走去。

朴松民怔了一下,随后跟着芬格里特走到了门外。

芬格里特的眼睛看向别处,对朴松民说道,“我去问吧,你在外面看门就行。”

她行吗?我都没什么办法,她一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能问出来吗?

芬给里特没等他答应,就转身向病房走去。

“你有把握吗?”朴松民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我有我的办法,”芬格里特猛地抽出胳膊,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有,不要随便碰我,这样很没礼貌,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别弄得好像和我多熟一样。”

朴松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谁狠狠捏了一下,有些疼。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尴尬地笑笑,“对不起。”

芬格里特叹口气,随后转回头,低声说,“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朴松民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回答,“好……”随后便不由自主地坐在了长椅上。

芬格里特已经走进了病房。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在朴松民的眼里好像慢了下来,他只感觉身边模模糊糊的,嘈杂的人声也慢慢变小了。

“这件事结束……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朴松民的脑子里全都是芬给里特的这句话,他感觉自己接受不了,他还想看见她。

昨天晚上的事情让她误会了,她以为我喜欢她,她讨厌我了。真难受,好像喝多了酒,还喘不上气。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她就这么讨厌我吗?

芬给里特的一颦一笑不停浮现在他的脑子里,她那长长的睫毛,她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还有她挽着自己胳膊瑟瑟发抖的触感,他忘不了,他也不想失去这些,哪管是她哭的样子,他都不想失去。

“这件事结束……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只要一想起这句话,他的心口就像遭受了一次猛烈地撞击。

让我能看见你就好,我不会有别的想法的,他突然想求她。

好难受,为什么这么难受?

突然,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想法冒了出来:他喜欢她。

他习惯了每天看到她的日子,就像习惯了阳光、空气和水一样,他习惯了。

这时,他心中的另一个声音说:你不能喜欢她,你不能对她动心,你和她不是一个阶层的,你们不会有拥有未来。

是啊,没钱没地位,连套房子都买不起,我怎么可能给她未来?朴松民突然笑了起来,我真是个二百五啊,我有什么可痛苦的?人家都烦你烦成那个样子了,你还想喜欢人家?你配吗?你不配!别纠结了,别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了,不见面就不见面吧,又不是死了,湮灭派和源义郎还等着你抓呢,别在这里儿女情长了!

朴松民猛拍了一下脑袋,周围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长舒一口气,决定去医院外面透透气。

“咲希,你看,真是万里无云,长天一色啊!”一位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兴奋地指着蓝天对身边的女子说道,“好多天没见过这么晴朗的天气了,真是令人舒适。”

“爸,医生说让您多走动走动,您别光站着呀。”

这老人挺眼熟的,朴松民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向他们看去,他回忆片刻,突然想起面前的老人就是那天在医院大骂岛办公厅的人。

“你呀,”老人慈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跟你妈是越来越像了,就喜欢唠叨个没完。”

“我可是为您好,您还真别嫌烦,您要不是我爸爸,我才懒得管呢。”

“好好好,”老人眉开眼笑,“听你的听你的,你可是我的宝贝女儿,我能不听你的吗,我这不就是抱怨几句么。”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女儿白了他一眼,“不是您头几天差点和护士打起来的时候了?我怎么劝都没用,还要人家把院长请过来,简直没把我给气死!当时我就想,这哪是我爸啊,简直比我儿子还能作妖。您外孙才两岁,他不懂事我打打屁股也就老实了,可您是我爸啊,我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您的屁股吧?这要是传出去,不仅我脸没地方搁,您也得让自己的学生笑话死!”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越来越像你妈了吧,还不承认,我只说了一句,你就有十句话在那等着我,”老人啧啧两声,话题一转,给自己解释道,“没听说过吗?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这可是自然规矩,你不能让我违背自然规律生活吧?”

“您说的都对,”女儿扶住老人,“可您下周要是想回学校参加校庆,就得听医生的话不是?”

老人哈哈大笑,“你要是早这么说话不就好了?”

“切,”女儿撇撇嘴,埋怨道,“只要一说学校,让您干什么都行。学校才是您亲闺女,我就是您在路边捡的。”

老人慈祥地摸摸女儿的头,“你才是我亲闺女,学校只是我的心血,你不要和死物比嘛。”

女儿扶着老人向前走去,慢慢远离了朴松民的视野。

朴松民望着这对父女的背影,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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