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爱是自私的。

满园不是人生常态,遗憾才是人生的常态,沾上生老病死更是轻易走不出的遗憾。

“为什么不救!”跪在床边的李知扭头,猩红的眼眸里是主治医生惊惧,慌乱的面容。

“我……”

“为什么不救,收钱了?被收买了,还是玩弄人命可以满足你的欲望!”

嘭。

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东西倒地的声音。

“为什么不救!”

李知扼住主治医生的脖颈,她手心在淌血,手里攥着玻璃杯碎片锋利且尖锐,已经戳破了皮肤。

“我需要合理理由,否则你今儿得死!”

李知身份特别,被四处调来的教授级的医生,护士们没有人敢妄动,作为医生他们清楚。

只要李知愿意,锋利的玻璃碎片随时可以戳破主治医生的大动脉。

“李小姐。”“李小姐……”

田爷爷,南信,老管家被她的动作吓到,围上来劝解。

“李小姐不要误会,是林老主动放弃抢救,而且林老的身体已经到极限,先生是知道的。”

南信没跟李知交过手,竟不知,李知出手的果决跟专业非同一般。

如此纤瘦的一个姑娘,手腕的劲儿居然这么大。

“我不懂?”她看向南信。

南信深吸口,“林老的身体是极限,每次的抢救都是把林老从鬼门关强行攥回来。”

“林老很难受,身体不能承受。”

“刚刚你去追车的时候,我们都听见,也可以作证林老的确是自己放弃,而且先生牵过同意书。”

“李小姐,冷静点,跟医生无关。”

眼下的情况混乱,她难受的觉得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我不明白,宴沉,他放弃对林爷爷的抢救,眼睁睁看着林爷爷就这样过世?”

这话有歧义。

但眼下以安抚李知为主。

“是。”南信点头。

“神经病!”一瞬的,她摔开玻璃碎片,松开对医生的禁锢,不能理解,满眼疑惑愤怒。

“神经病,都他妈神经病!”

李知没走两步,脖颈一疼,宴沉早就预料到林老过世李知会有过激反应,提前让南信做了二手准备。

“你,你们……”她反手夺下脖颈的注射器摔在墙壁,“镇静剂?你给我用镇,镇静剂。”

她摇着头,“你不敢南信,是宴,宴,宴沉。”

“是他。”

身体里有抗药性,让李知撑着从屋里走出来,走到廊下,看着那颗已经只剩下枯叶的石榴树边。

天旋地转的厉害,浑身逐渐在失去力道。

“林爷爷,您还没给我讲完故事……”

“林奶奶来接你了是吗。”

“真好啊,林爷爷。”

——

抗药性的关系,镇静剂让李知睡了三小时就醒来,时间尚早,从窗户看出去太阳即将西沉。

坐了两分钟,吐出一口浊气,拨给李暮朝。

“幺幺怎么……”

“林爷爷过世了,病逝。”

她赤脚下床,开了门,门口守着的南信蓦地提高警惕盯着她,“李小姐。”

只是开门,李知什么都没做,示意浴室,“拿冰块,很多很多的冰块。”

“我要沐浴。”

疑惑了下,南信拿出电话,“我叫人送来。”

李知转身回屋,心烦的在找烟跟打火机,“我要送林爷爷下葬。李暮朝我现在心情很不好,阿姐的事我不要在等,尽快。”

“幺幺。”

她嗤了声,揉烂手里的烟,“李暮朝,要么你把人给我找来,要么性命地址给我,我自己去。”

“或者,我自己查!”

那头陷入沉默。

“林老下葬后我联系你,幺幺。”

挂了电话,她低头点烟,嘬的很重,给呛着,难受的要命,“我需要一套衣服,黑色运动装。”

门口的南信回答好。

跑冰水澡的时候,宴沉推门进来,看着满浴缸的冰块拧着眉,“能让人冷静吗。”

她冷着一双眼,盯着宴沉,“不能,至少能让脑子暂时缓解一下。”

“受伤了?”

李知嗤了声,靠着浴缸闭上眼,“没能拦下林女士。”

“拦她做什么。”

“想着,或许林爷爷在过世时希望女儿在身边。”

宴沉在浴缸边坐下,手指搅了两下冰水,敛着眉眼,“姥爷说过,每次抢救他都很难受……”

“宴庭竹。”她睁开眼,脸皮泛白,眼眸猩红发妖,“我没读过书不知道那些哄人的东西。”

“爱一个人是自私的,即便爱的那个人活着难受,我也会拼尽一切让他活着。”

“我不懂你的情感,用意,安排,选择,宴庭竹你也不懂,我跟林爷爷之间莫须有的亲人情感。”

“整个地球,有太多太多,多如牛毛的人。”

“林爷爷是其中为数不多待我好的人,林爷爷很亲切,善良,温和。我喜欢林爷爷,我很贪婪的希望他继续对我好。”

“我不接受你的选择。”

“李知。”他抬起头来,直视她带着恨意的目光,“李知,那是我姥爷。是姥爷把我救出火坑,他也是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

她讲不过宴沉,辩不过他的言论。

辩不过,索性不辩。

“所以,事情不该你来做,宴—庭—竹!”

深吸口,宴沉压着身体的怒意,“李知,不要跟我闹。”

“好吗,腰腰。”

李知不在说话,整个人缩进冰水里。

入夜,李知下楼。

“林爷爷的葬礼在哪儿?”

南信回,“林家老宅。”

“送我过去。”

林老下午过世,现在这个时间点,林家老宅已经布置完毕,车子绕着宅子时入目都是黑白的色调。

车子停在内宅廊前,台阶平铺而上是停灵的位置。

老宅的佣人来开车门,让下了车站在车外的南信阻止,在车里静坐几分钟李知下车。

台阶前,整了整衣服才不缓不慢的拾阶而上。

在浴室,跟宴沉说的话是真的。

跟林老在吴苏芙蓉街偶遇,那日天气燥热,采购东西回家经过林爷爷的宅子时大门敞开,她只是好奇的看了眼。

林爷爷慈祥的问她:【要不要尝尝我这儿的茶点,小姑娘。】

凭着自己的本事,李知无知无畏。

进了院子,跟林爷爷结下缘分。

她的心情,就像早年乞讨时,看着被母亲疼着宠着的小孩的心情一样,恶劣,贪婪的,欢喜着林爷爷对她的疼爱庇护。

从旁人哪儿偷来的少见的亲人之情,来弥补小时候未有的遗憾。

很多次她都庆幸,能够结识林爷爷,这位长辈,老人跟她想象中的长辈一样,尽管是别人的姥爷。

那不最要,至少跟在林爷爷身边,她感受到了长辈的慈爱。

她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有人疼着,护着,喜欢着。

所以。

她不会给宴沉找借口,反正她就是理解不了。

如果林爷爷是她姥爷,她就会倾尽所有的去留住林爷爷,就如她跟宴沉做交易时,不想李暮朝的癌症能撑多久。

不重要。

李暮朝在治疗期间有多难受。

不重要。

她只想,留着李暮朝,多一天也好,一小时也罢。

她只是希望,不多爱护她的人能陪着,活生生的陪在身边就好。

生死违背不了。

那就只能多留一小时那就是一小时。

“小姐。”

有人上前接香,让李知一把拍开,亲自走到灵堂前,左手执香,郑重的把香插进香炉。

“林爷爷,下辈子给我做姥爷吧。”她笑得乖巧,看着黑白照中慈眉善目的老人。

宴沉俯首回礼,李知没看扭头就走。

离开灵堂时,她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她,“这人是谁啊,能入灵堂上香,还甩脸。”

“面生,没见过,或许是故人孙女。”

南信在灵堂外等着,小心的跟着李知,她脚步不快,慢慢悠悠,顺着指示牌去院子。

“非得跟着我?”

南信不作声。

“宴沉是怕我跑了?”

李知停下,扭过头,很认真的眼神,“你上次被敲的哪条腿,这次我换一边,嗯?”

南信皱了皱眉,慢声,“左腿。”

李知冷嗤。

到了后院,在南信的指引下到的花厅。

“你怎么过来了。”邵慎时正在倒酒,停下,纳闷的看她。

云镜替她开口,“灵堂人多眼杂,她不适合久留。”

邵慎时说了声是,“确实不合适,林老过世,林家得乱。”

李知在沙发坐下,泡过凉水后,体温一直低,手指都僵硬,接酒杯时险些没拿住。

“怎么了你。”邵慎时有不小心触碰到她手指,特别冰。

她摇摇头,一口闷完,仰头靠椅背,手臂挡着眼睛。

知道她心情不好,邵慎时无意打扰,“林老生病的时候你一直在林家。”

她嗯了声。

“过世时也在。”

邵慎时叹了声,给她空酒杯倒酒。

这么静默几分钟,李知出声,“你知道宴沉母亲吗。”

“知道,人不怎么样。”邵慎时晃着酒杯,脑子里闪过林女士做的那些恶劣的事心情顿时不好。

“听我的,如果遇见别接触。”

李知坐起来,“宴沉早年那些事你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家跟林家有生意往来,林阿姨跟我母亲在结婚前很好,联排别墅我们是邻居。”

邵慎时苦笑了下,“知道现在,偶尔提起年轻的事,我母亲还会感慨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判若两人。”

“我师父听过,你跟宴沉是发小,关系好,是你小时候护过他?”

“怎么能不护,我长宴沉不说,我们俩母亲的关系又好。何况,宴大哥的事又跟宴沉有什么关系。”

邵慎时摆摆手,显然,他不想提早年的过往。

“李知,最近你多陪陪宴沉,林老过世最难受的是宴沉,如果没有林老,我说不好宴沉会怎么样。”

李知没作声,又闷了半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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