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吧……
舒月垂眼避开舒言霆问询的视线,“那个,三哥,我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卿仪妈咪最近就要杀青回国了呀?”
不想回答三哥的问题,她就又来这种生硬的话题转移。
曼卿仪是舒言霆和舒言琛的妈妈,舒月理应称婶母,不过曼卿仪更喜欢小月亮叫自己一声卿仪妈咪。
舒家这辈五个孩子就舒月这么一个宝贝小女儿,她也一直把舒月当亲生女儿疼。
“我记得卿仪妈咪——”
“好好说话,别打岔。”舒言霆在这点上绝不惯着她,坚决不配合她演戏。
但到底还是退了一步,“三哥现在不是在同你开玩笑。我不管你同那个姓沈的之前究竟是一起去的还是碰巧遇上的,这不重要了。总之以后你给我离他越远越好,记住没有?”
舒月被他托住下巴抬起头,一张委屈又娇俏的稚嫩小脸,不得不正面直视他。
“我知道了啦,再说我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哪有那么容易说碰上就能再碰上嘛!”她眉头蹙着反驳。
要是真能那么轻易再碰面她也不必出那种混球招数,结果没把沈遇和给招来,反倒先自己翻了车,被哥哥们抓着了。
舒月越想越郁闷,也不知道是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家伙告她的秘。
她直起腰别过脸,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可是我有你们四个哥哥在前面护着,又有谁敢欺负我嘛!”
没有联系方式?
舒言霆肚子里一连串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车轱辘话这下有些卡壳了。
他晚上看到那张照片后,联想到小月亮成人礼那晚的阴差阳错,又因为TimeLess背后的陆宴周同沈遇和之间这层关系在,他先入为主断定是沈遇和带着小月亮过去的。
要是真像小月亮她自己说的那样,两人之间没有联系方式,那确实也不太可能是沈遇和领着她去的TimeLess。
偶遇被拍到的同框照倒也不是没有合理性。
只是,即便妹妹这里一切疑点皆有解释,但沈遇和那儿却又说不通,他没理由接二连三的做好事。
他那人出了名的狠厉毒辣,唯利是图。这么个人,结果前脚带小月亮去玩赛车,后脚又在TimeLess偶遇后送她回家。
若说他真的没所图,舒言霆半点儿也不信。
他一定是在筹谋什么。
在阻止妹妹同沈遇和接触这件事上,舒言霆警戒线拉满。妹妹太单纯,但他们几个可不是死的。
只是因为舒月这会儿已经明显有些不高兴、要闹脾气的态度,舒言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今晚这事儿没处理好,是他火气上头过于冲动了。
也不知那姓沈的使了什么手段,看小月亮现下的态度,很明显是偏向这个狗东西,他要再硬逼,估计也效果甚微。
显然当下同小月亮讲道理是讲不通了。堵不如疏,他担心自己今晚太过强势要求反倒会助长了小月亮的叛逆情绪。
强压下火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舒言霆耐着性子又蹲下哄她,“好了好了,都是三哥的错,错怪我们小月亮了。三哥给你赔礼道歉,想要什么三哥都给你买,不生气了好不好?”
舒月也好哄,只这一句就又高兴了,偏过脸傲娇扬了扬下巴,脆生生哼了声。
“不过既然已经搬回来了,就好好在家住着。妈妈很想你,后天她就杀青回国了,到时候三哥载你去接机,好不好?”
“后天就能回来了吗?”舒月欣喜抬眸望向舒言霆,“太好啦!那我要准备卿仪妈咪最喜欢的蓝风铃一起去接她。”
“嗯。”舒言霆转头,眼神示意舒言逸准备先撤,“那我跟你二哥还有别的事忙,先走了,你别熬夜,早点休息。”
舒言逸懒洋洋起身,路过时候顺手摸了下舒月的头,“走了,小祖宗。”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舒月的房间,下到一楼后舒言霆面色才凝重起来,拉过一旁的会客椅先坐下,转头对舒言逸继续,“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姓沈的这个狗东西,手伸那么长,必定没安好心。”
舒言逸其实倒没有那么紧张,觉得舒言霆或许有些过度应激反应了。
毕竟沈遇和都快三十的人了,对上小了将近十岁的小姑娘偶尔发一发善心也不是没可能,况且两家爷爷辈的关系在那,他同大哥也曾经是多年的好友。
虽然不知道后面如何疏远了,但偶尔照顾一下世交家的妹妹倒也无可厚非吧。
舒言霆见他这副姿态,又想起上回小月亮成人礼舒言逸非得搞那什么劳什子惊喜的事。他从一开始就反对给小月亮搞这种视觉不明的仪式感,是舒言逸自己保证是女性车手他才点头的。
结果好巧不巧,最终阴差阳错带着小月亮去赛车的还真是个狗东西!
那么一圈圈跑下来,肾上腺素与多巴胺齐齐飙升的状态里,难保这些年被保护的太单纯的妹妹不会有所触动,舒言霆一想到这个就想骂他尽出馊主意。
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喷,门厅那儿听见动静,是舒言靳和舒言琛正好碰上了一块儿回来了。
舒言琛抬眼瞧着会客厅那儿有些微妙的氛围,换了鞋笑着走过来打圆场,“怎么了这是,大晚上不休息,你俩搁这修仙呢?”
“商量个事。”舒言霆看向门口站着的大哥,眼神复杂,“小月亮的事。”
一听言霆说起那张小月亮同沈遇和在TimeLess的同框照,舒言靳脱外套的动作一下僵住,“什么?你再说一遍。”
快步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舒言靳表情明显有些难看,“从头到尾具体讲,到底什么情况?”
舒言霆将事情和自己的看法全盘托出。
“我严重怀疑沈遇和的居心。”他最后总结道。
眼见着大哥脸色愈发难看,舒言逸哎了声,还是觉得没必要这么较真。
“不是,我说这事儿哪有那么严重,且不说沈遇和人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对咱妹妹一小孩儿有什么企图,就说以我们两家的关系,再者沈家老爷子还坐着阵呢,他顺手照顾一下不挺正常的。”
舒言霆哂笑了声,“你先别急着扯别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账呢,要不是你当时没看住小月亮,她怎么会错上沈遇和的车,又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
舒言靳少见的没有出声阻止两人争执,长久的一阵沉默后,他才沉声缓缓开口,“我认为言霆的担忧有道理。”
“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们提过。”
舒言靳两手在桌前交握,有些难以启齿的犹豫,“当年爷爷同沈家老爷子白字黑字写下的合婚书,定的不止指腹为婚那次,是舒家女儿与沈遇和。”
“所以,如果真要承认有这门亲事的话,不在我头上,在小月亮和沈遇和头上。”
“哐当”一声巨响,舒言琛刚从客餐厅端来的茶盘失手掉落,尽数砸向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
他是瞬间气急了,眼眶都发红,“小月亮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丁点儿委屈,小的时候是我们几个轮流抱着长大的,我连脚都舍不得她沾地,现在要我把她拱手让给比她大九岁的老男人,简直痴心妄想!”
“艹!”舒言霆实在没忍住,烦躁地推开椅子站起身,“要不要脸啊这狗东西,他多大岁数自己心里没数儿么,他妈好意思吗他?!”
一直松松垮垮坐着的舒言逸一下绷直了身子,依稀抱着最后的幻想,“这事儿,沈遇和自己知道吗?”
“高二那年我跟他一起去了趟洛杉矶夏令营,回来那天沈老爷子过来接机,当着我和他的面亲口说的。”
舒言靳抿唇,压住恼人的情绪,尽量不带情绪客观地陈述这件事,“当时他同我一样震惊,也很排斥。”
“但沈家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这门亲事沈老爷子绝不会轻易放弃。”
一楼的会客厅里,舒家的哥哥们通通脸黑的难看,恨不得要姓沈的那个狗东西就此从地球上消失也不为过,而与此同时的三楼房间里,他们忧心不已的小月亮却正在因为终于同沈遇和联系上而雀跃不止。
虽然不地道,但果然她的混球办法还是起到了作用。
刚刚她从洗漱间出来时候,床头柜上放着充电的手机忽然响铃,原本还奇怪谁大晚上给她打电话,拿过来发现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手机号码,那刻舒月隐隐猜到对面的人是谁。
使了拿不上台面的混账主意逼来沈遇和主动联系自己,这会儿终于等到电话来,舒月却并不急着接通。
她握着手机顺势盘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音效强装淡定,一直等到这通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最后时刻,她才假装姗姗来迟,慢悠悠接通电话。
一想到自己上一次同沈遇和做交易,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占了上风,结果被耍、被忽悠的一塌糊涂,这次就更执着地想要先把场子找回来。
接通的那瞬她也没有先开口,不止想拿乔端一下架子,当然也有些迟来的心虚。
毕竟她以沈遇和的名义点猛男撕衣秀,是她理亏在先。虽然提前从二哥口中套出来他没有女朋友,不至于闯出滔天大祸,但也难保他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这心虚的成分不多罢了。
两相沉默的境地里,终究是对面的人先打破僵局。
听筒里传来耳熟又懒散的一声笑,沈遇和猜到她在同自己较着劲儿,也没一定要等她应什么,慢悠悠的声调控诉,不过温和的语气倒也没有半点真兴师问罪的意思,还隐隐夹杂着笑意,“打电话过来请教请教,我这是哪儿得罪了你,要你那样败坏我名声?”
“身正不怕影子斜咯。”舒月曲着两条腿,一只手捏紧手机贴住耳廓,理直气壮地脆声反驳,“谁让你先故意诓我的!说好了带我再体验一次赛车又变卦。”
“你就是欺负我小,不懂你们社会人的那些弯弯绕绕,给我挖坑了还不承认,答应我的事情做不到,既没有契约精神又不守承诺。”
“我怎么就故意诓你了,嗯?”初初其实并不十分理解这小姑娘争辩的逻辑,沈遇和只是觉得她当下炸毛的模样有趣,饶有兴致又问她,“你说要再玩儿一次,我按你要求安排好了。”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沈遇和忍住笑意,不自觉软着声调提醒她,“你自己说,我答应你的事怎么就没做到了?不是你自己临时变卦不想玩的么?”
他明明就是避重就轻。
舒月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往外讲,开始是泄愤性质的抨击沈遇和,结果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上了。
她屈膝把头埋进膝盖,闷声闷气地继续批判他,“你就是没有契约精神,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约定好的,结果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随便丢给其他人,我都不认识那些人……”
沈遇和原本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安排有何不妥当,既然是要满足她想要再体验一次赛车特技的要求,相较之下专业赛车俱乐部的体验感自然更好。
倒没有想过她上次临时变卦会是因为介意这点,他一直觉得这小姑娘胆子大的很,天不怕地不怕。
只是这会儿隔着手机听她讲这些,上一秒还凶巴巴地批判他,下一秒就隐约带上哭腔了。又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着那湿漉漉的语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总不能隔着电话还把人小姑娘给惹哭了。
“好好好,那确实都是我的不对,你批评的很对。”沈遇和温声哄着,尽力摆出一副求教的姿态,“之前是我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现在要怎么弥补才算我有契约精神了?”
对面的小姑娘闷声不理他。
等了会儿,他又软着声好脾气继续哄她,“那是不是哪天我再亲自带你过去玩儿,就能原谅我了?”
这态度要舒月觉得舒服多了,立马坐直了身子,微扬着下巴傲娇“嗯”了声,还不忘强调,“也就只是勉强能原谅,还得看我玩儿的满意不满意才行。”
上一秒还委委屈屈带哭腔的音调陡然变得清脆。
沈遇和不是第一次见过她这样收放自如的情绪变化,猜到大抵还是演的成分居多,也不拆穿她,这次她递了台阶他便就接住了。
“得,这回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总行了吧。”他似是无可奈何又十足温润的笑着,“那请问小公主哪天能有时间赏光,我亲自过去接?”
“哼,现在还说不好。”听筒那端的声音绻而宠,舒月对他最后这句称呼莫名受用,抬手假装摸了摸自己头顶不存在的小皇冠,强装出一副冷淡模样,“我现在很忙的,得先排排日程,你再等我通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