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百里云修预测的那样,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昏昏欲睡的珊瑚就被监牢外传来的吵闹声吵醒了。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看见程柔已经起身向外张望,她的脸色憔悴,眼圈发青,显然是一夜没有阖眼。
很快,有人打开牢房的大门,纷杂而又急切的脚步声朝着她们牢房的位置靠近。
最前方一个身着青色官府,头戴乌纱帽的官员乃是刑部尚书吕坚,一看见程柔的面庞,远远地就跪了下来,后面的人忙不迭地跟着下跪叩头。
“殿下,可算找到您了!”吕大人激动地都要声泪俱下了,迅即又喝令身后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开牢门,恭迎殿下回宫?”
程柔板着一张脸看着牢门在面前打开,既看不出开心,也瞧不出愠怒。
珊瑚则是一脸茫然,四下张望:“殿下?谁是殿下?”
“大胆!你面前的这位可是我们东景国的平乐公主,还不快行叩拜大礼?”吕大人怒斥道。
珊瑚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身着下人衣服,脸颊沾满灰尘,头发也毛燥凌乱的程柔,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是公主殿下!”
“知道了还不快下跪?”吕大人再次喝令。
程柔却一把拉住珊瑚的胳膊,俯视着眼前跪地的官员:“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们不得无理!”
“是是是!”吕大人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冷汗,“此处环境恶劣,还请殿下移步,外面轿辇已经备好,恭迎殿下回宫。”
程柔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刚踏出一步,又想起了什么,对吕大人道:“我还有个朋友关在了隔壁的牢房。”
对方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见百里云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多谢殿下挂心。”
众人愕然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一个人。
程柔深深地看了一眼百里云修,昂首走出了牢房。
外面清爽的晨风扑面,程柔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发现是从未体验过的甘甜。
她定了定神,再次询问吕大人:“怎么是你过来?将军大人呢?”
“将军大人在宫中脱不开身,这才派了下官。”吕大人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继续道,“将军大人说晚些时间,会亲自拜见殿下。”
程柔撇了撇嘴,不再理他。
她刚要走向备好的轿辇,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并肩而立的百里云修与珊瑚二人。
“你们要同我一起去吗?”程柔冷不丁地询问他们。
珊瑚喜出望外:“你要带我们去皇宫里面?”
程柔没有直接回答,却是看向百里云修:“反正你们迟早也是要来,不如跟我一起入宫。”
百里云修笑容中满是深意:“看来殿下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程柔依旧板着脸庞看着他:“你也早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是吗?这才陪着我坐了一天的牢。”
珊瑚摆着脑袋,看看程柔,又看看百里云修,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
不过身边围着一大群人,也不好开口询问。
程柔随即吩咐多准备两乘轿子,吕大人有些为难:“殿下,这样恐怕不合规矩。”
程柔毫不理会:“你要是想让我再离宫出走一次,就照你的规矩办吧!”
吕大人惊慌地连连摆手,不得不按照吩咐另备了轿辇,请百里云修与珊瑚上轿。
于是,三乘轿子排成一列,朝着宫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珊瑚新奇地掀开轿帘,看着外面的街市。
一路跨过三道宽大的石桥,屋舍逐渐稀疏,人烟逐渐稀少,直到最后一座石桥之后,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宫城,绿色的琉璃瓦在清晨的阳光下发出荧荧光辉。
轿辇从一处僻静的宫门进了宫,又换了一批太监抬着轿子,不知绕了多少个弯,终于在一处宫门外停了下来。
珊瑚抬头看着宫门上的匾额,出声念道:“瑶——华——宫。”
程柔对两人道:“这里是我的宫室,请进吧!”
珊瑚与百里云修跟在她的身后踏入宫门,发现虽然外面是高高的宫墙,里面却是竹篱绿柳,田畦菜圃,另外还散养着十几只鸡鸭,一派田园农舍的景致。
“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公主殿下!”珊瑚小声对百里云修道。
百里云修笑着回答:“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因为样子狼狈不堪,程柔先去梳洗了一番,也安排了两位客人分别去沐浴更衣。
大半个时辰之后,焕然一新的三人再次碰面,互相打量着对方的改头换面,苦笑着说果然还是人靠衣装。
三人来到了茅草搭就的一处凉亭内,宫女们摆上了饭食,便低头退了下去。
程柔对珊瑚笑道:“一顿便饭,比不得你的八宝糖珍贵,就请随便用一些吧!”
珊瑚红着脸一笑,也不客气,拉着百里云修一同落座。
程柔亲自替两人斟了酒,三人举杯共饮而尽。
百里云修看着亭外绿油油的麦苗随风而动,其间鸡鸭钻进钻出,笑道:“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还能体验到如此野趣。”
程柔叹了口气:“也就只能做做样子,聊以**罢了!”
她很快收敛了心中的惆怅,换上一副审视的目光看着同桌的两人:“所以,你就是南芳国的皇帝陛下?”
正端着勺子喝汤的珊瑚差点将汤羹喷了出来,她用手帕捂着嘴巴,假装咳嗽了几声,才算化解了尴尬。
程柔无奈地看着她:“也就是说,你是他的宠姬爱妾?”
“才不是呢!”珊瑚红着脸抗议,“我是李修哥哥的妻子,唯一的那种!”
程柔一脸匪夷所思,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样子的皇帝和皇后,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珊瑚好奇地问。
程柔看了一眼百里云修:“我们曾经见过。”
珊瑚大感惊讶:“是什么时候?”
百里云修解释说:“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应该在我十二岁那年,当时的东景国国主曾经造访过南芳国,随行的还有他的一位皇子。”
“皇子跟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珊瑚不解地问。
百里云修笑着看向程柔,而后者继续解释说:“那位皇子,其实就是我。”
皇子就是公主?珊瑚此时彻底混乱了。
程柔带着对往事的追忆笑道:“父皇本来是打算带皇兄去的,但是皇兄身体不好,无法长途跋涉,只得作罢。那一年我还不满十岁,哭闹着也要去,父皇被我缠得烦了,便让我打扮成皇子的模样,带去了南芳国,在那里,我遇见了还是太子殿下的他。”
“原来是这样!”珊瑚恍然大悟。
程柔感叹道:“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又是女子装扮,陛下还能认得出我来。”
百里云修谦和地说:“其实一开始我也只是觉得眼熟,后来我听你与小山说话,提起把小山错认为哥哥琥珀的时候,才突然灵光一现,反应了过来。”
程柔低垂下眼帘,摆弄着碗里的青笋,再次抬头时问道:“那么,你们千里迢迢,又隐姓埋名来到琴安来,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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