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来了来了!”镜花馆曲折的长廊上,韩墨生手举着一张纸卷一路狂奔,吓得旁边的姑娘们忙不迭地闪身避过。
“砰”地一声,一间雅室的雕花木窗突然打开,露出香玉精心妆扮过的绝美容颜:“嚷嚷什么?打扰了我的客人,可是要跟你算账的哦!”
韩墨生赶忙作揖道歉:“我是来找我们大小姐的,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香玉朝后院的凌烟湖扬了扬下巴:“肯定在那儿。”
韩墨生千恩万谢地去了,穿过一道圆门,果然看见绯烟坐在湖边的柳树下,一手支着头,一手往湖里丢着石子儿。
“大小姐~”韩墨生走到她身后,俯身打招呼。
绯烟动都懒得动,无精打采地问:“干嘛?”
韩墨生知道她在惦念爹爹和夫君,便将手中的纸卷在她眼前晃了晃:“姑爷来信了哦!”
他话还没说完,手中便已经空了。
绯烟一把夺过信来,速度之快,连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飞龙探云手都要自愧不如。
她双手不受控制地发着颤,好不容易才展开纸卷,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鼻子立刻就酸了。
纸条上琥珀用狗爬一样的字写着:“岳父大人平安,飞龙城平安,我马上回来!”
韩墨生笑道:“现在大小姐可以放心了吧!”
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回应,韩墨生蹲下身一看,立刻又慌了:“大小姐,你怎么哭了?”
绯烟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颊上滚落,这些时日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个人又害怕又寂寞,生怕从远方传来坏消息。
如今爹爹和琥珀都平安无事,本应该开心才是,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再也不要再经历一次了!
被绯烟紧紧捏在手中的纸条再次被人抽了过去,随即传来一声娇笑:“果然是我的干儿子。好媳妇,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根本就不必担心嘛!”
“香玉姑娘,您怎么不陪客人了?”韩墨生察觉今天的香玉打扮得异常地艳丽,一袭拖地金丝绣牡丹蝴蝶裙,身披月银色琵琶襟上裳,腰间云水纹束带更凸现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更别提满身的珠光宝翠,光这身儿行头便能看出她的客人来头不小。
香玉一抛媚眼:“男人嘛,就是得晾一晾才行。”
韩墨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真是恐怖的女人。”
“不过,琥珀的信来得还真快,我手下还没消息传来呢!”
韩墨生立刻得意起来:“这就是我们黑龙帮的本事,速度就是一切!”
香玉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不再理他,在绯烟身旁坐下,拿手绢替她擦拭眼泪,柔声劝着:“女孩子家,仪容是最重要的事情,还不快好好打扮打扮,迎接心上人回来啊?”
绯烟抽抽噎噎着耳朵一红,嘴硬道:“我才不想念那个家伙呢!”
香玉轻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俩啊,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对了,这张纸条最后画着的两只小狗打架是怎么一回事?”
绯烟嘟起嘴抗议道:“才不是小狗打架,是琥珀和我手牵手的意思!”
香玉忍不住扶额,寻思着是不是要给干儿子找个画师学习如何画画。
劝了绯烟回房休息之后,香玉款步回到了先前的雅室。
一个男子斜倚在软榻上小啜慢饮,虽已人到中年,但是阔眉星目,仍旧掩饰不住的风流倜傥。
见她回来,男子笑道:“你可算想起我了!”
香玉用眼神剜了他一下,嗔道:“这话应该我说才是,不到必要之时,你才不会想起洒金城里还有个我。”
男子替她斟了一杯香茗,双手捧着奉上,带着歉意笑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元柳国的通缉榜上,眼下我可是头一号人物。”
香玉接过茶杯,一脸坏笑:“要是我把你的脑袋交给当今的皇上,你说他会赏我多少黄金白银?”
男子哈哈一笑:“再多的金银也入不了您香玉姑娘的眼睛,反倒是我这个玉面郎君,天底下可难找第二个了!”
香玉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轻嗔一声:“死相!这像是堂堂一位王爷说出来的话吗?”
元柳国流亡在外多年的明德郡王一摊手,露出一脸无奈:“我这个王爷当的有多委屈,别人不了解,你还不清楚吗?”
香玉将蹭到身边的男人一把推开,正色道:“这一次要待多久?”
明德郡王小心看着她的脸色:“洒金城里的眼线太多,我没办法停留太长的时间,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拿回你帮我保管的那件东西。”
听了这话,香玉脸色果然大变,一双含情美目立刻变得如利刀一般锋利,她啐了一口,转身便向外走去:“我就知道!你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明德郡王赶忙拦住她,满脸谄媚地哄着:“等这件事情安定下来,你我长长久久地厮守,岂不更好?”
香玉一手叉腰,斜眼看着他:“想跟我谈风月的男人都排到东海边儿去了,老娘干嘛要死等你一个?”
明德郡王见她连“老娘”这种称呼都用上了,知道这次她气得不轻,干脆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打算用柔情攻势攻略对方:“香玉,你是我的心肝儿,我的人生不能没有你!”
香玉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冷冷地道:“你这说情话的本事连我的干儿子都不如!”
明德郡王痛得半跪在地,刚想再说些别的好话,只见香玉走到房间的一个花瓶旁边,左右旋转了几下,随即露出墙上的一个暗格。
她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绢布包裹的东西,放在手中只觉得沉甸甸的。
她毫不留情地将此物朝这个无情的男人头上丢去,只听得对方一阵惨呼,仰天跌倒。
“东西还给你了!还不快走?”香玉俯视着这个狼狈的男人道。
明德郡王额角上立刻肿了起来,但他顾不得去揉,也没有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而是一把抱住了香玉的双腿,笑道:“也不急于一时,香玉再陪我一会儿吧?我给你揉揉肩?”
香玉银牙紧咬,看着他死皮赖脸的样子便是一肚子气,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日日坐在湖边等待琥珀的绯烟,心中一叹,原来她们都是一样的命运。
转念一想,琥珀可比这个男人强多了,至少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来,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偏偏喜欢上这个人?
香玉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没了往日调笑的心情。
她挣脱开对方,淡淡地说:“与其与我打发时间,不如去做你的正事要紧。”
说罢,再不留恋,转身离开了房间。
明德郡王坐在地上揉着脑门,露出一脸苦涩的笑意。
他抬手拾起了身旁的东西,解开外面的绢布,露出里面黄澄澄的一枚方印。
“堂堂一国国玺,被你随意用来砸人,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他朝着香玉消失的方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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