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珊瑚独自一人出了宫,百里云修有些不安,言语上有些责怪的意味:“你怎么不拦着她?”
阿海抱着胳膊,有心要替珊瑚打抱不平,冷冷地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怪我干嘛?”
百里云修哑然,便要去追珊瑚回来,阿海拉住了他:“她走了好一阵儿了,你追不上的。”
百里云修有些懊恼,这已经是第几次让小山不开心了?每次瞧见她勉强露出的笑脸,他都止不住地心疼。
他颓然地走到不远处的湖边,也不在意上面的青苔,就在湖边青石上坐下。
阿海瞧着他孤零零的背影满脸无奈,心道,关键时刻还不是得让我出手?
他拍拍皇帝陛下耷拉下来的肩膀,也在青石上坐下,接着变魔术一般从怀里掏出一小坛烧酒,拔开塞子递给自己的兄弟。
百里云修默默地接过,仰头灌了一口,把酒坛子又还了回去。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声音低沉:“我是不是不应该把小山留在宫里?她的性格洒脱,不喜欢被约束,或许外面的世界才最适合她。”
阿海正往嘴巴里倒酒,听见他的话差点呛住,他瞪大了眼睛对百里云修怒道:“好啊你个李修,我看错你了!你竟然要放弃小山?我知道当皇帝很爽,可以三宫六院娶一大堆美人做老婆,虽然我也很想这样,但是,但是她是小山啊!你忍心抛弃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泊?”
堂堂一国之君被阿海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他默默地抬手抹掉,坐得离阿海稍远了一些。
百里云修拦住他的话头:“我怎么会丢下小山不管?我是说,要是她想出宫,我就陪她一起离开。”
阿海震惊道:“你,你不当皇帝了?”
百里云修看着自己的手掌,整个南芳国的权力都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但是跟小山比起来呢?
他轻声道:“眼下的麻烦事已经解决地差不多了,国境各处也都平和下来,若是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就把国玺传给他,然后与小山携手游历天下。”
阿海看着他严肃的神态,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认真地思索一番,然后开口道:“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皇帝了。你当真能放心离开吗?与西庆那边的合作怎么办?新皇帝会真心帮助小雨吗?”
百里云修低头不语。
阿海又把酒坛递了过去:“说你聪明吧,有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不明白?”
百里云修疑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阿海道:“你认为小山是因为待在宫里才不开心的吗?那家伙可是住在破草屋里吃着盐巴拌饭就能开心大笑的孩子,在宫里吃穿不愁,还有人服侍,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日子,她真正担心的还不是你小子的心意。”
百里云修认真说道:“我对小山可是一心一意,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喜欢任何女子,别人不了解我,你们难道还不了解吗?”
阿海道:“就是因为别人不了解才闹出这么多麻烦!你得昭告天下,你,百里云修,这辈子就只娶小山这么一个老婆,否则就是乌龟王八蛋,你看小山放不放心。”
百里云修满脸黑线,但也明白,阿海的话虽然糙了点,但是道理没错。
阿海接着道:“还有,小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有的时候太过于保护她,不好的事情都不让她知道,那些大臣们提亲的事啊,觊觎你美色的千金小姐啊,你以为小山看不出来吗?老老实实把话说明白,她才不会一个人胡思乱想。”
百里云修默默点头,接受好兄弟的教训。
他们身后,不时有宫女太监们走过,一个个看见皇帝陛下低着脑袋,被臣下拍着肩膀说话,不禁都遮住嘴巴窃笑起来。
与人生向导阿海聊了之后,百里云修心中的阴云逐渐消散,他站起身来,对阿海道:“我有些事想拜托你。”
阿海跟着起身,皱眉道:“我这边也很忙的!”
百里云修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坛子,意思是你还好意思说?
阿海红着脸“嘿嘿”两声:“好吧,你说吧,就当是为好兄弟两肋插刀了!”
百里云修对他低语几句,阿海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他震惊地说:“你当真要这么做?”
百里云修认真点头:“一切就交给你了!”
阿海嘴角翘起:“这次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当天夜里,百里云修处理完几件紧急事务,走回了自己的寝宫。
寻思着珊瑚应该已经回来了,他便径直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远远地看见珊瑚的房中并未点灯,他心中一沉,快步走到门外,习惯性地就去推门,却愕然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况,之前珊瑚知道他回来,总是留着门给他。
吃了闭门羹的百里云修也稍稍放了心,抬手叩响门扉。
敲了许久,里面一直没有传出熟悉的应答之声。
但是,百里云修感知到珊瑚的气息就在门后,与他一门之隔,却不肯开口说话。
百里云修都能想象出她一脸委屈巴巴,想生气却又舍不得与自己吵架的表情。
他朝着门里假装自言自语:“还没回来吗?那我就站在门口一直等下去好了,哎呀,又下雨了,要是我淋了雨得了伤寒,小山会不会心疼我呢?”
话音未落,就看见紧闭的房门戛然而开,露出珊瑚气鼓鼓的脸颊:“生病了吃药就是,我才不会心疼呢!”
百里云修笑着问:“那你怎么还给我开门?”
“我只是开门透气!”珊瑚说着转身走回了房内,但是留着半开的房门没有关上。
百里云修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跟着她进了房间。
珊瑚随手点亮了烛台坐在桌边,用手支着下巴面朝里间,并不看他。
百里云修在她身旁坐下,柔声问:“今天骑马可还尽兴?”
珊瑚赌气般地回答:“又没有人答应要教我骑马,我就自己随便骑着玩了!”
百里云修知道她在生白天珍儿的气,伸手将她的脸掰了回来,让她看着自己:“小山在吃我十来岁时候的醋吗?”
珊瑚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委屈:“谁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惦记着兑现小时候的诺言,再说了,人家长得又好看,爹爹还是大官,我要是男子也会喜欢她。”
百里云修正色道:“既然不知道,直接来问我就是,我说过,再也不会有事情瞒着小山。”
珊瑚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眼:“我真的可以什么都问吗?”
百里云修郑重其事地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珊瑚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问他:“李修哥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丫头。”
她说着,又心虚地转过脸去。
百里云修牵起她的手掌,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心口。
珊瑚不解地抬起头看着他。
百里云修缓缓地说:“别人都说是我一直在照顾你,其实不是这样,是我离不开小山。”
他注视着眼前少女的眼眸,声音越发柔和:“在遇见小山之前,我只会循规蹈矩地做事,看起来很努力,其实实在偷懒罢了!直到有了小山,我才明白,一切的幸福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对我来说,我可以割舍一切,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小山。小山就是我的心脏,你要是不开心,我的心也会痛。”
珊瑚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震颤感,眼睛一酸:“李修哥哥,喜欢我会不会让你很累?为了我,你拒绝了好多大官的提亲。”
百里云修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我不仅不会觉得累,反而很庆幸,我找到了那个可以钟情一生,携手一生的姑娘,朝堂上那么多大臣,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有谁像我这般幸运?”
珊瑚破涕为笑,微微红了脸颊:“我哪有那么好……”
百里云修见她心情缓和,放下心来,抬臂揽她入怀,揉着她柔软的头发:“我知道最近这些事情挺让人心烦,小山也得给我帮帮忙,让外人都死了心才是。”
珊瑚在他怀里展露笑颜:“自己的麻烦还得让我帮忙,真是没办法!”
百里云修轻笑道:“谁让我离不开小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