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想了一会儿,陈矩百思不得其解,也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他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可又很想弄清楚这后面隐藏着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办好。弄不清楚陛下的想法而盲目去做事,是很容易搞出事情的,到时候悔之晚矣。
叹了一口气,陈矩只能把册子合上,小心翼翼的收好。
按照陛下的吩咐乖乖地办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千万不能搞出差错来。
京城就不用说了,这里直营就可以,这份利润还是要自己赚的。
除了京城之外,就是大明的其他地方。陈矩开始琢磨要从哪里开始。
想了想,陈矩的目光就落到了山东。
虽然其他的地方也有合适的人选,可山东却是最好的。那里刚刚经历了一番挫折,上上下下都很老实。
山东有两位王爷,一位德王,一位鲁王,正好可以交给他们两位去做。
把整个山东一分为二,一半给德王,一半给鲁王。
德王在济南,坐镇山东首府;鲁王坐镇兖州府,下面四州三十余县,其中就包括济宁、曲阜等地。
孔家现在倒台了,那个地方正好可以派人进去,把孔家和鲁王的地合在一起,整合成了一个大农庄。
想到这里,陈矩就有一些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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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的土地放在一起,你想不让它成为大的农庄都不容易。
陈矩开始琢磨该怎么办。如果计划能行得通,整个山东三分之二的土地都会落入自己的手里;剩下的那些土地,虽然短时间内不能搞到自己手里,可也有别的办法。www.)
只要用心经营,不出三年,整个山东都会归自己所有。山东上下的土地,全会成为陛下的。
现在的难点在于孔家的土地。两位王爷那边问题应该不大,孔家那边的土地该怎么办呢?
恐怕应该已经被人盯上了。
自己这一次派人到山东去,看来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手。
想了想,陈矩就想到了陈忠,早些时候认下的干儿子,这一次在山东跟着海瑞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长进。
说起来,把这件事情交给陈忠,还真是有些不让人放心。
陈矩沉吟了片刻,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自己应该去一趟山东,这次的事情太重要了。如果出了差池的话,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去山东真的好吗?会不会有人趁机踹自己一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在陈矩琢磨的时候,朱翊钧也在琢磨。
此时,朱翊钧面前挂着一副地图,上面正是大明的两京十三省。
朱翊钧手里拿着笔,不断在地图上开始做标记。
大明的土地,不纳税的人很多。除了宗室之外,还有勋贵和勋戚,还有士绅,也就是读书人。
除了这些权贵阶层以外,还有寺庙和道观。
别的地方朱翊钧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地方,他很清楚。
在河南的少林寺,占据了河南很多的土地。再算上以后自己将要封出去的那个弟弟,他们两家瓜分了河南三分之二的土地。
剩下三分之一的土地除了士绅以外,普通百姓剩下多少?
想想也就知道,在大明嘉靖年间,整个大明朝的年收入不过四百万两,可想而知有多少人纳税?
大家还隐匿土地,皇帝穷得就差当裤子了。
嘉靖皇帝如果不用严嵩,他一分钱都搞不来。不要说给自己修仙问道,就是国家的用度都不够。
只不过用了严嵩也是饮鸩止渴。
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要从根本上下手。
佛家和道家。
朱翊钧眯着眼睛,要好好的解决这个问题,要把他们土地和赋税的问题解决掉。
朱翊钧还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这些道观和寺庙暗地里也干着放高利贷的买卖,疯狂的聚拢钱财和土地。
不用说其他了,就那些大庙里面的佛像,那都是塑的金身。看看他们修的那些大殿,那得多少钱?
他们花了自个儿的钱也就罢了,有善男信女捐献的也就罢了,可他们不是。
放高利贷、贪没土地,使土地不纳税。这是什么?
这是彻彻底底地在挖国家的根。
朱翊钧不禁想起了张天师。
看来这件事还是要从张天师下手。这些地一定要拿回来,不能放到他们手里。
朱翊钧很清楚,在这个时代,土地就是一切,土地就是根本,有了土地才会有产出,才会有人心。
收商税,那都是浮在表面上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谁掌握了土地,谁说话才算。
想要收商税,触动太大,而且商品复杂、交通不便,商税也很不好统计。
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去搞这个是不理智的。
土地,土地,还是土地。
拿到土地就拿到了民心。有了民心,一切都好把握。不然的话很容易出事。
打牢基础、夯实根基,这才最重要。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笔,朱翊钧的目光从地图上收了回来,随手将地图摘了下来,毫不留情的扔到了碳盆里面。
火焰舔舐着地图,瞬间包裹了起来,红光升腾而起。
地图在火焰中燃烧,发出一小股透亮的光,慢慢地化为了灰烬。
朱翊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这份地图不能泄露出去,这上面自己画的东西实在是有一些惊世骇俗。
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朱翊钧坐到了龙椅上。
随手将桌子上摆放着的一把左轮手枪拿了起来,一边旋转的转轮,一边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手枪的转轮停了下来,朱翊钧的眼睛也恢复了清明。
沉吟了片刻,朱翊钧望着不远处,缓缓道:“慢慢来,慢慢来,不要急。”
像是在说给别人听,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声音并不是很大,在大殿里也不会传出去很远。
这种喃喃的声音,仿佛某种低语一般,拥有某种力量,在大殿之中不断地飘荡和扩散,最后缓缓的消失在了空中。
朱翊钧目光坚定的坐在龙椅上,轻轻地合上了左轮的转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