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此时他的眼神清冷无波,如果不是此时他的神色清冷一本正经,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沈月华都要想歪了。
更何况这已经一脸贼笑的萧玉峰。
沈月华:“……”
那一刹,她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飞快的从绣墩儿上起身。
这时候,也根本就不敢去看萧玉宸和萧玉峰的神情了,她只尴尬道:“我去看看厨房的粥熬好了没有。”
说着,她转身便要走。
然而,她的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开,手腕却再一次被人抓住。
沈月华顺势回头,就对上了萧玉宸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此时,那双瞳仁里带着缱绻神情,也带着依依不舍。
那样的眼神儿让她脸红心跳,难为情的紧。
但一想到还有个说走又没走的萧玉峰杵在这里,羞涩到了极点的沈月华,却还要耐着性子安抚他:“我去去就来。”
萧玉宸虽然不舍,但还是听话的松开了她的手腕。
沈月华一得了自由,连忙提起步子往外走,在经过萧玉峰身边的时候,她还不忘瞪了萧玉峰一眼。
萧玉峰:“……”
“殿下……”
被瞪的萧玉峰哭笑不得,提起步子便在萧玉宸前一瞬还温柔缱绻,后一瞬便冷得要杀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沈月华替他们关上了房门,被扑面而来的北风那么一吹,原本面上的羞涩和恼意渐渐随着热度降下去而退了。
不过,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旁枝末节却又无比清晰的在她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想着萧玉宸抱着她的深情模样,想着他怀中的温度,想着彼此相拥的那一瞬的触感,沈月华的心头又蓦地升起丝丝缕缕的甜来。
刚刚才退下去的热度,又一次顺着脖颈攀爬至了面上。
转眼便红了个透。
“主子,主子?”
沈月华神游天外太过,以至于初一连叫了两声才将她的神识拉了回来。
对上她略微不自在的眼神,初一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道:“萧长萍来了。”
提起萧长萍,再联系到生死一线的陈子昂,沈月华心中的欢喜瞬间褪去,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里,转眼便盛满了担忧。
“带我去吧。”
初一点了点头,走在了前面。
沈月华之前的心思都在萧玉宸的身上,竟也忘了问这到底是哪里,一个看似只有个小天井的院子,但这几间屋子里都有密室连通,每一间都大有乾坤,即使她昨晚走过了一遍,也不能将那密道记全了。
她瞧着初一熟门熟路的样子,可见昨夜没少在这上面花费功夫。
阿爹给她选的这些暗卫,当真都是极好的,有些事情,她不用吩咐,他们都能提前备好,甚至能将他们所能做到的事情都做到极致。
念及阿爹,沈月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不用问,如今的江城定然是在封锁戒严状态的。
便是似影回来了,也递不进消息来,也不知道收到信的阿爹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
正想着,却听到了前面密室也传来了一道叹息声。
几步之后,沈月华看到了那个默默流泪叹息的人,萧长萍。
“小姐?”
听到脚步声,萧长萍忙擦了眼泪转过了身来,一看到是沈月华,她又红了眼眶。
沈月华点了点头,提步走了进去。
这间密室简陋的很,只有一张床,一张小几,两把椅子。
因是密室,外面的光照不进来,墙壁上挂着一盏琉璃灯,照得密室昏昏暗暗。
在床上躺着一人,随着沈月华的走近,才渐渐能看清楚他的容貌。
此人天庭饱满,面如冠玉,生得很好。
只此时双眸紧闭,那苍白的面色甚至比萧玉宸之前更差。
这便是陈子昂,那个给萧玉宸做面具,并在危难之际用易容术救了萧玉宸的门。
沈月华关切道:“今日大夫可瞧了?有没有好一点?”
萧长萍搬来了椅子,请了沈月华坐下。
听到沈月华的问话,她转头看了一眼床上就好似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陈子昂摇了摇头,哽咽道:“大夫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话音才落,萧长萍在沈月华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手便捂住了脸颊,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这般撕心裂肺的模样,沈月华也有几分感同身受。
前几日,甚至昨日,她也是这般过来的。
“会好起来的……”
她垂眸,低声安慰。
虽然她也知道,这时候的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
萧长萍点了点头,她到底是坚强的,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并抬起头来反过来安慰沈月华道:“我没事,小姐别担心。”
说着,她还想对沈月华挤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萧长萍扯了扯嘴角,也就没勉强自己了。
沈月华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但已经将自己的心意传递到了。
萧长萍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哽咽道:“其实,以前我跟小姐说的,我不喜欢他,是假的。”
沈月华点头,柔声道:“我知道。”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那么刻意的掩饰,越发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来。
沈月华之前就看出来了,但也没戳破,毕竟是小女儿家的心思。
而且,她还有跟萧玉宸提起过,不管她的毒有没有解,等萧玉宸回了东楚,一定要成全萧长萍他们两人。
只是,如今……
念及此,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候,萧长萍却苦涩一笑,凄凄然道:“原来,连小姐都看出来了,可见我有多自欺欺人。”
说着,一行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萧长萍也不擦,只抬眸看向沈月华道:“你知道吗?他是蓟州百年世家,陈家的继承人。”
“为了我,他脱离了家族,选择投在太子殿下的门下……就是为了辅佐了殿下登基之后,有朝一日能还我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可是,我……我却……辜负了他……”
话才说到这里,萧长萍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