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出过多少青年才俊。
哪怕距离帝都远,有着外祖家的背景靠山,沈月华也不会担心嫁到那里受欺负。
等退了萧玉宸这门婚事,在那里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安稳顺遂的过一辈子,应是不成问题。
老夫人何等敏锐的心思,沈月华才说了个苗头,她就已经猜出来了。
“嗯,这考虑倒是周到。”
老夫人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当即点头,一脸赞许的看向沈月华道:“华姐儿,你一向是个有主见的,祖母相信你,我这就去信给老亲家母,让她在云城帮你先挑挑看,若有合适的,咱们就相看相看,不急。”
“云城倒也不错。”
老夫人点了点头,喃喃自语。
她比沈月华想得更长远。
若沈月华真的远嫁去了云城,老大那个爱女如命的,将来解甲归田了,必然是要追去云城守着女儿的,到时候,她也就一起跟着去了。
远离帝都,看不见老二一家,倒也清静。
这些老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月华笑了笑,知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时间,她心里说不出是怅然多一些,还是释怀多一些。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丫鬟的通报声:“老夫人,二奶奶带着二小姐过来了。”
以老太太对这个二媳妇儿的了解,她这时候带着女儿过来,诚心请安是不可能的,多数是来冷嘲热讽的。
老太太面上的笑容瞬间淡去了几分,她眸子里带着几分关切的看向沈月华。
那眼神让沈月华心头一暖。
她微笑着拉着老太太的手,撒娇道:“祖母,这点儿事情孙女儿还受得住。”
若是连二婶的奚落都难以面对的话,那将来等退婚一事尘埃落定,她又怎么面对天下人?
老夫人育有三子,除了长子沈长奇之外,还有二子沈长贤,三子沈长竹。
三婶在生下堂兄沈建成的时候没了,这些年,三叔跟着阿爹征战在外同样没有续弦。
二婶刘氏是个精明且自私的,大房和三房没了女主人,让她执掌中馈只会苛待两家孩子甚至侵占两家财产,所以当年老夫人就力排众议直接分了家。
将二房划出去之后,她将沈月华和沈建成养在了膝下,亲自打理两家的中馈,只等着老大和老三什么时候续弦,再将这权利交到当家女主人手上。
谁曾想,她这两个儿子,一个是痴情种,一个是榆木脑袋,竟是当了这么多年鳏夫都不肯续弦。
这家,也就被老太太给操持了这么多年。
心热眼红的二房刘氏早就对老太太不满了,但又不能明显的表现出来,所以只有每次见到沈月华的时候才会多一两句暗讽。
不过,碍于以前沈月华准太子妃的身份,她也不敢太过火,但现在不一样了。
外间都传闻太子要跟沈月华退婚。
刘氏知道事情不会空穴来风的道理,但也不敢肯定,所以这就上门来了。
她借着给老太太请安的由头,一则打探一下虚实,二则给外人做做样子,将军府经历了那么一劫,作为二房的人,她自当来看看。
三则,若退婚的传言属实,她当然要奚落沈月华一番,出出这口恶气。
这些当然逃不过老夫人和沈月华的眼睛。
“祖母当然知道你,不过你今天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不是还要准备去云城的事情吗?”
虽然知道沈月华不惧,但老夫人还是想尽可能的护她一回,不想让她被刘氏奚落。
老太太的好意沈月华不忍心拂了,她含笑点了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当丫鬟打起帘子的时候,沈月华正迎面碰到从外间进来的刘氏和沈月惜母女。
因着主母的叮嘱,沈月华无意纠缠,她对刘氏服了服身子,打算做全了晚辈礼便起身离去。
但是,刘氏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拉着沈月惜的手笑道:“唷,这不是华姐儿吗?瞧瞧,怎的这般憔悴的模样,是……”
“刘氏,你不是要请安?”
里间的老夫人听到了响动,直接打断了刘氏接下来的话。
刘氏心有不忿,但也只得先进去见礼。
沈月华在经过她们母女身边的时候,清晰的听到沈月惜的一声冷哼。
她压根儿就没把沈月惜放在眼里,所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径直跨出了门槛儿。
老夫人说的对,此去云城,确实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刘氏上门来打探只是一个开端,若她继续留在帝都的话,只怕后面还会络绎不绝更多的人上门。
沈月华有些烦了。
她让下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一早在拜别了祖母之后就直接坐上了去云城的马车。
许是在将军府困得久了,才一出城,沈月华就有一种天高海阔的肆意和悠然来。
连日来,那堵在心口上的郁气和沮丧也随着看到外间的碧空如洗而散去了。
只是,这种舒畅感没持续多久,在当她们的马车被一队护卫截停,当沈月华看到这些护卫身上的标志的时候,一颗心都跟着沉了沉。
太子东宫的标志。
沈月华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城外碰上同样出行的萧玉宸的仪仗。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犹如披了一身银霜面无表情的站在了她马车前的不远处。
沈月华心里咯噔一下,瞧着萧玉宸这般表情,莫不是以为这一次她又是追着他来的?
萧玉宸站在那里马车动不了,明显是等着沈月华过去。
沈月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下了马车,上前曲身行礼。
果然,不等沈月华开口,萧玉宸已经沉声道:“孤去云城是为政事,你跟去做什么?”
沈月华:“……”
还真的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这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回去。”
萧玉宸眉梢微微一皱,眼底里翻涌着几分冷漠和疏离。
见状,就算是面疙瘩,看到他这般态度也有了几分火气,更何况,现在的沈月华只想跟他划清关系。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蒙了心对他掏心掏肺的可怜人了。
“殿下当真说笑了,臣女一没有犯罪二没有束缚,是自由身,东楚的律法有写臣女走不得这条路吗?”
萧玉宸:“……”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却被沈月华的这句话给堵了回去。
向来对他低眉顺从的沈月华第一次让他有种吃瘪的感觉。
就在萧玉宸沉默的一瞬,沈月华已经做全了礼数提起步子就转身离开。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萧玉宸第一次看到沈月华离去的背影。
以往哪一次他不是在沈月华那带着痴恋的目光中离去。
明明纤细的,带着几分弱不禁风的身影,却给人一种执拗和倔强,甚至还带着一抹决绝的感觉。
就好像……以后再看不见似得。
只一眼,就让萧玉宸心底一沉,突然间觉得堵得慌。
但他具体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