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是她脆弱了
纤漠迷蒙的眼神,让太后娘娘忍不住也疑惑了一瞬,可是脸上的笑却不减半分。
纤漠想起了是面前这个女人改变了惭洛的命运,对她的恨意突然的消逝了不少。纤漠走上前,正要向太后娘娘行礼,太后娘娘却伸手拦住了她,“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些个俗礼。”
大厅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太后娘娘的态度让小胡子和柳子莲心中都透着一股子不安,可是纤漠却没了感觉,纤漠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惭洛一切都是因为太后娘娘而得到的,这辈子,他要拿什么来还?
“哀家这次来,是想拜托漠妃帮个忙呢。”太后娘娘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纤漠的主位上坐下,白嫩的手轻轻的排在纤漠的手上,也不等纤漠回答,她便将手中的画轴交到了纤漠的手上。
“近来离音国和我国在边境上有些纷争,前些日子派去的使臣也无功而返,现在皇上要派岳丞相亲自去谈判,我们虽为女人,可是也要为国尽一份心力,为百姓谋一份福祉。哀家和离音国的皇后还有些渊源,便琢磨着让岳然带份礼物过去,也许还能让离音国皇后帮着从中做些个什么有力的事。”
太后娘娘说得不紧不慢,纤漠却仔细的听着,目光落在手中的画轴上,画轴很沉,却和一般的画轴有些不一样。
太后娘娘顿了顿,脸上的笑更灿烂了,指着纤漠手中的画轴接着说道:“这是一副山水,是先皇的墨宝,哀家喜欢得紧,要是秀成图定是珍品,听闻漠妃的手巧……所以……”
“我秀!”
纤漠接过了太后娘娘的话头,她没有拒绝的机会不是吗?话都说到江山社稷、百姓福祉这份儿上了,如果真的要母仪天下,她,只能接受。
握着画轴的手白得有些苍凉,纤漠只淡淡的问:“什么时候要?”这才是重点,聪明如斯的纤漠,当然看得出。
太后娘娘温柔的笑总算从脸上消散了,只不过却变成了一种阴狠的得意,“岳丞相三天之后启程。”
纤漠一答应,太后娘娘便没了先前的客套,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走了,只留下一抹阴狠的残影。小胡子忍不住冲她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这才和柳子莲一起跑到纤漠的身边盯着那画轴看。
纤漠解开画轴的系带,还没动手,画轴因承受不了本身的重量,竟向下滚落。随着画轴的展开,几人眼中的惊恐都越发的浓了。那画轴展开了竟是三丈长。
“太后娘娘果然够狠!”柳子莲咬牙说了一句,眼中的恨意比纤漠还要浓烈。
纤漠却是麻木的,弯腰拾起地上的画轴,一点点的卷起,没有说一句话。旁边站着的小胡子看着纤漠麻木卷着画轴的背影,眼里险些腾起了泪水,竟然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纤漠回过头,瞧见小胡子这副模样,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谁知这样的笑,反倒让小胡子一下哭了出来。
“娘娘好可怜,在这皇宫里,总是被欺负,就好像以前的小胡子一样。小胡子遇见了娘娘,有娘娘在,没人敢欺负小胡子,可是娘娘呢,谁又来保护娘娘?”
小胡子哭得伤心,柳子莲也有些动容,两个人站在纤漠面前,脸上的哀伤让人心疼。纤漠摇摇头,想说,她不怕,她不怕苦。可是,嘴唇动了动,声音哽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晏日园的夜里,烛火没有熄过一刻,纤漠的眼也没有闭过一刻。可是,三丈长的绣图,仅凭一人之力,三天之内,不管怎样都是秀不完的。
柳子莲拿着蜡烛走进了纤漠的房间,将烛台上已经燃到了尽头的蜡烛换下,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五支了。她走到纤漠的身后,看着针线在纤漠的手中,仿佛活了一般,在绣图上起起落落,最后竟成了模糊的山水模样。
“娘娘,”柳子莲哽咽了一瞬,“要不,子莲和你一起秀吧。”
纤漠举起的针线停顿了一瞬,到底还是落在了绣图上,她没有抬头,只淡淡的说:“既然是有意刁难我,等的,不就是我的错处么?你帮了我,开心的却是她。”
柳子莲咬紧了牙,不再说话,纤漠的意思,她自然是懂的,可是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绣着三天之内不可能完成的绣图,她的心里,痛苦与愤怒交缠在一起。
生性冷淡的柳子莲,扫了一眼纤漠指尖的红肿,竟是有些不忍心再看,转身便想往外走。可是走到门口,拉开门,刚想往外迈的步子却猛的收了回来。
门外,站着的人是惭洛。
柳子莲赶紧跪下行了一礼,惭洛微微的点了点头,挥挥手,柳子莲便识相的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小心的将门关紧了。
惭洛拧紧了眉头,看烛光洒在纤漠苍白的脸上,他放轻了脚步走到纤漠的身后,往那绣图上看了一眼,本就冷酷的脸上,瞬间被寒霜笼罩个完全。这副山水,他自是认得的,这副山水是在谁的手中,他也是知道的。
惭洛一把将纤漠手中的针线夺了过来,针扎进手心里,浸出点滴的红色,他却浑然不觉。
“子莲,你这是……”纤漠以为是柳子莲,正要生气,一抬头看见惭洛满布寒霜的俊脸,还未说出口的话梗在吼间。
纤漠想,她是越来越脆弱了,否则怎么会在看见惭洛的一瞬间,心里的委屈竟然弥漫到了眼里,泪,腾起,却没有落下。第一百五十四章他的心,我来填
纤漠垂下头不敢看惭洛脸上的冷,却被他手心里浸出的红灼伤了眼,她抓住他的手,将扎进他手心里的针拔了出来,再凑上温热的唇,舌头沾染上点滴的红,口中瞬间弥漫出血腥味道。
惭洛喉头滚动,抽回手却捧住纤漠的脸,吻,肆无忌惮的落下,疯狂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这个该死的女人,非要被人这么欺负么?以前那个可以将冷酷如斯的他刺到浑身是伤的纤儿哪里去了?
惭洛心中有气,舌头闯入纤漠口中,追逐着纤漠的,像一种温柔的惩罚,缠绵却带着冷酷的伤。口中的汁液是甜蜜的味道,可是心中的苦涩,这个该死的女人可又能感觉得到?
“纤儿……”惭洛呢喃着纤漠的名字,迷蒙的睁开眼,将纤漠倾城的容颜刻在心里。
纤漠咬住下唇摇摇头,一开口,佯装的坚强让人心疼,她说:“我不怕苦,别担心,三天内,我能秀完。”
惭洛的怒气到底因为心疼而爆发,他握紧了拳头,一拳挥在那绣图上,支撑绣图的木架散开成一块块碎片。纤漠一惊,赶紧跪下身子小心的将那绣图捡起,抱在怀中仔细的检查,直到确定那绣图完好才松了一口气。
纤漠扬起头,心中有些气愤,可是看见惭洛脸上的冷酷变为哀伤的时候,心中的气突然的消散了,她开口,却只能哽咽出一个子。
“洛……”
“她这分明是故意刁难你!”惭洛垂下了头,眸子隐在光线的角落里,纤漠竟看不见他眼里的颜色。惭洛沉默了很久,不知是哪里来的风将烛光吹得摇曳,惭洛转过身,步子往外迈。
“我去找她。”
“不要!”纤漠站起身,从惭洛的身后狠狠的抱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背上,贪婪的摄取温暖,不愿放开一刻。“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一定能秀完的,相信我。”
惭洛没有说话,被烛光映出的影子有些飘零,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将纤漠拥进了怀里,眸子对上纤漠的,竟是温柔的怜惜。“知道吗,看你受苦,这里……很痛。”惭洛的手指着心脏的地方。
心,是感动着的。
惭洛没有离开,只让柳子莲拿了一壶清酒几样小菜,坐在纤漠旁边的方桌上,一人独饮,只是目光落在纤漠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天亮的时候,纤漠站起身,见惭洛已然倒在了方桌上,剑眉星目里弥漫着哀伤,与酒气夹杂在一起演变成一种落寞。纤漠取了一方薄毯轻轻的将它盖在惭洛的身上,他瑟缩了一下身子,紧皱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
三天的时间很短,短到惭洛在纤漠的房间里只喝了十二坛酒。空气中处处漂浮着酒的香味,一大早洛河宫的人便来了,说是太后娘娘正等着漠妃娘娘。纤漠不禁冷笑,她这是一刻也等不及了么?
惭洛本意是要跟着纤漠一起去的,可是纤漠却怎么也不肯,纤漠只是带着笑对惭洛说,“相信我。”
如果太后娘娘已经在惭洛的生命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了,那她纤漠,定要将惭洛心里剩下的位置全部填满。
牡丹,开得正艳丽。
洛河宫的后院内,太后娘娘一身火红的凤服被牡丹映得更是艳丽了几分。她站在一株牡丹前,拾起地上掉落的一片花瓣,放在手心里,白嫩的手心浸出一抹艳丽。
纤漠拿着绣图走到了太后娘娘的身后,往她手心里扫了一眼,再看太后娘娘的面色,心中不经疑惑了一瞬。此刻太后娘娘的脸上,没了阴狠,没了得意,仿佛一夕之间成了一个泛着淡淡哀伤的少女。
“娘娘千岁。”纤漠福了福身子,将沉静在自己思绪里的太后娘娘拉了回来。
太后娘娘回头,见是纤漠,面上纯真的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立马又拿出了那种端庄的虚伪。
“你来了。”太后娘娘随意的说了一句。
纤漠点点头,将手中的图交到了太后娘娘的手上,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出乎纤漠的意外,太后娘娘的手刚接过了绣图却看也不看,猛的将图仍在了地上,绣图滚下,就落在纤漠的脚边。
“以为本宫就那么好欺骗吗?老实交代,这图是谁帮着你秀的?”
纤漠看了地上的绣图一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抬眼,拳头微微的紧了紧,却到底放开了。“娘娘看也不看,凭什么断定是有人帮着我秀的呢?莫非……连娘娘也觉得三天内,断不可能有人能将这图秀完?”
纤漠的直言不讳,让太后娘娘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只见太后娘娘一张美丽的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黑,始终没有个一致的颜色。
纤漠弯腰将地上的图捡了起来,解开系带,只用力一抖,绣图随着纤漠的手舒展开去,被风吹起,荡漾在空中,成一道绚丽的虹。绣图上,山墨墨,水潺潺,竟是一派气势辉煌。
太后娘娘眼前一亮,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脸色很是难看,这样的秀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绣、蜀绣的珍品她见过不少,可是和那些名秀比起来,这幅绣图却多了一种意境,图里,是一抹对人世间的淡然。
可是太后娘娘却笑了,笑里的冷意没有遮掩。她指着那图,咬牙问到:“你这图……只有半幅!这样的图,你要让哀家怎么拿去送与离音国皇后?这天下的百姓,你是都不顾了么?”第一百五十五章他是幸福的
纤漠知道,太后娘娘等的便是这个时刻,可是纤漠却笑了,她纤漠又且会轻易认输。她从容不迫的走到太后娘娘的面前,将绣图高高举起,山水的清忖着院子里牡丹的红,画面美丽却诡异。
“谁说这绣图只有半幅?”纤漠勾起的嘴角有一抹得意,手上一用力,绣图被翻了过来,绣图的背后竟是另外半幅绣图。
“双面绣?”太后娘娘提高了音量,脸上红白交替,手募的握紧,指节泛白,她眼睛微眯了刹那,可是旺盛的怒火还是将周围一丈之内的空气扭曲。
纤漠无视于太后娘娘的暴怒,慢慢走上前,将绣图交到了她的手上便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背影里都是一种倔强的骄傲。
纤漠走了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太后娘娘嫣然一笑,说:“我不管洛欠了你什么,他的债,我会和他一起还。”
这是纤漠的承诺,也是她对惭洛的誓言。
有时候纤漠在想,她是带着目的接近惭洛的,她要的是可以用来复仇的权利,可是没想到,却让自己彻底沦陷了,不管是身,还是心都陷进了惭洛的世界里。只不过这样的沦陷她却是满足的。至少,这世上不再是她一个人了。
回到晏日园的时候,惭洛正站在门口,一身黑色绣龙的长袍被风吹得有些招摇,见纤漠出现,三步并作两步便走了过来,惭洛抬起纤漠的手,将她全身都看了个遍,直到确定纤漠完好无损他才松了一口气。
纤漠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惭洛被笑得脸上一红,垮下一张脸来,低咒一声“该死!”
纤漠不禁摇摇头,手指调皮的点在惭洛的眉心,像个孩子的惭洛,幼稚到只会用冷酷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告诉我,你和和她说了些什么?”惭洛拥着纤漠的腰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纤漠却拧了拧眉,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摇摇头,随口说了一句“女人之间的秘密。
“女人间的秘密?”惭洛听了,冷酷的眸子里涌出一些看不清楚的颜色,他脸上闪过一阵黑气,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再问。有时候,相信只是一种感觉,如果相信,那又何必问。
只是纤漠没有看见,在她回过头去的一瞬间,惭洛的嘴角弥漫着幸福的笑。在他八岁以后的生命里,因为怀中拥着的这个女人,他,惭洛,第一次感到了幸福。
这几日纤漠总觉得柳子莲有些怪,可到底是哪里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柳子莲见到她时,眼里偶尔闪过的异样,心思缜密的纤漠却是感觉得到的。问小胡子柳子莲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小胡子却傻愣愣的说子莲姐和平时并没有两样。纤漠摇摇头,不再问小胡子,以小胡子的大大咧咧要想发现点儿什么,的确很是困难。
对柳子莲,纤漠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从进宫到现在,柳子莲陪着她经历了种种,她早已经将她看做了姐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却可以共患难的姐妹。
天色有些暗淡了,纤漠从房里出来,一眼便看见了院子里对着天空发呆的柳子莲,柳子莲虽然冷,可是眼里的哀伤总是被坚强的她掩藏起来,可是现在……
纤漠拧紧了眉头,柳子莲的眼中,哀伤过于浓郁,竟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纤漠来到柳子莲身后轻轻的问,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她眼里的哀伤是来自哪里。
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柳子莲被纤漠这么一问,被狠狠的吓了一跳,身子颤抖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见是纤漠,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柳子莲面色苍白,眼神游移了一下,似乎不太敢看纤漠的眼,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了口,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该做的事,能得到原谅么?”
柳子莲眼里小心翼翼的渴望纤漠看见了,可是这样的问题要她怎么回答?柳子莲见纤漠没有说话,面色似乎有些焦急,她握住纤漠的手,开口的时候,手是颤抖着的。
“如果,是迫不得已呢?迫不得已的做错事……会得到原谅吗?”
这个时候的柳子莲,不再是那个生性冷淡,总是冷静的柳子莲了,她只是在祈求一个原谅而已,这样的柳子莲,是让人心疼的。
可是除了心疼,纤漠的心里还生出一股子强烈的不安。柳子莲不是一个容易软弱的人,这样哀伤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纤漠看不真切,所以选择了沉默。
“果然是不被原谅的……”柳子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头垂到不能再低,缓缓的放开了纤漠的手,转过身,身影在凉风里,孤单着颤抖。她没有回头看纤漠一眼,只慢慢的走进了房间,关上门。
纤漠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直到柳子莲的房门已经关紧了,她才回过神来,而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惊出了满满的冷汗。
那天夜里,纤漠做了一个梦,梦里,柳子莲浑身是血,眼睛大大的睁着,就望着纤漠的方向,她的嘴唇似乎在动,可是不管纤漠怎么用力听,却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直到某一瞬间,柳子莲身上的血变成了火。冲天的火光,烧得纤漠的灵魂生疼。
她一惊,醒过来,睁开眼,屋子里漆黑一片,窗未关严,被风吹得吱吱作响。第一百五十六章自作孽
第二天一大早,纤漠便收到了一封信,信是息少爷寄来的,他说他要接着讲故事了,让纤漠晚上去梅林相见。纤漠握着信,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停下步子的时候,手中的信已经被揉捏得没了形状。
去,息少爷定不会轻易的说出故事,上次他说,想到讲故事要的酬劳时他才会接着说,他要的,纤漠隐约的觉得,不是她能给得起的。不去,惭洛的过去也许便永远成了一个迷,一个人将过去封存起来,那种感觉定是痛苦到了极致。
纤漠想,也许,只有将封存解开的时候,洛的心,才会自由的吧。
夜深的时候,纤漠到底还是偷偷的出了晏日园,为了惭洛,她想要试一试。只是纤漠没有看见,她刚走出门口,长廊的转角处,柳子莲的身影便被摇曳的烛光吹得有些飘零。
依旧是梅林中的凉亭,依旧是长袍飞扬的男人,息少爷见小道上纤漠手拿宫灯慢慢的行来,眼里的狡诈闪过,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
纤漠走近了,看见了息少爷脸上的笑,脸上只剩下苍白。她讨厌这样的笑,就好像是猎物走进了圈套的感觉。
亭中的石桌上,摆了两壶清酒和一壶小菜,息少爷撩起长袍的一角便坐了下来。纤漠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宫灯熄灭,走到息少爷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扫了桌上的酒菜一眼,手却没有动。
“你要的酬劳是什么?”纤漠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客套。
“呵呵……”息少爷笑了几声,摇了摇头,拿起一壶清酒将纤漠面前的杯子斟满,也不看纤漠,口中却说:“不问我后面的故事,却问我要的酬劳是什么?怎么……你怕?”
杯中的酒面上,映出纤漠紧皱的眉头,她抬眼,冷冷的说:“的确是怕,你要的酬劳我未必能给得起。”
亭中有些沉静,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挂在亭栏上的灯笼险些被风吹灭的时候,息少爷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静。
“你给得起!”他举起面前的杯子,直直的望着纤漠,眼里的哀伤再一次弥漫。
“我只要,今晚,你陪我一醉!”
烛光是暗淡的,洒在息少爷的脸上,是哀伤,是孤寂。
息少爷的眼,纤漠看不见底,可是她的手,到底是抬了起来,如果只是一醉,那她愿意去搏。
酒,溢出的香味很浓烈,被微风一吹,带着点点的飘出了亭外。柳子莲站在一棵粗壮的梅树后,眸子死死的盯着纤漠手中的酒,那酒被烛光映出点点零星的光。
当纤漠仰头而尽的时候,柳子莲撑在树干上的手,指节泛白。她的泪,险些落下。
“现在可以说了吗?惭洛和丹儿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纤漠放下杯子,嘴边还残留有一丝酒渍,让红润的唇更是诱人了几分。
息少爷盯着纤漠的红唇险些看痴了过去,喉头滚动,又仰头灌了一杯才压抑住想一亲芳泽的冲动。他埋下头,思绪有些飘远,苍白的记忆一点点的挤进他看不见底的眸子里。
“我不知道丹儿和惭洛是怎么认识的。我只知道丹儿,是云翳国上一任丞相的女儿,容貌美丽,后台强硬,是朝中男儿都想要得到的女人。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嫁的定是一个皇子。可是某一天,她执意进宫,当着众人的面,却指着我父皇的鼻说,我要嫁给你。那时,我父皇五十三岁,而丹儿,不过十五岁。”
纤漠本想拿起酒壶为息少爷斟上一杯,可是听到这里,手颤抖了一瞬,壶中的酒洒了出来,溅到石桌上,留下点点的痕迹。
“你父皇答应了?”纤漠眼中写着疑惑。
息少爷有些讽刺的笑了,挑眉道:“丹儿是个美丽的女人,不是吗?而且敢指着我父皇鼻子说话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父皇是不会拒绝的。”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虽是迟暮的英雄,可是心底还是有一种被仰望的希翼吧。
纤漠冷笑,这世间人,到底还是傻傻的愿意被自己美好的愿望所欺骗。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会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如果不是连自己都欺骗,又怎会选择相信。
“丹儿是个狠辣的女人,又有她爹做后盾,没多久在后宫里,她就是横着走,都没人敢拦。可是,丹儿却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我父皇在她手中,竟然连一点反抗的权利都没有,父皇竟傻傻的相信,丹儿是爱着他的。甚至有一天,父皇下了圣旨,捡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竟费了我娘的后位。”
息少爷心中有气,推开纤漠递上来的酒杯,直接拿着酒壶猛的灌了几大口,酒渍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到他的长袍上,瞬间浸湿一片。
一口饮罢,他狠狠的擦了一把嘴边的酒渍,狠狠的说:“那时候,我娘险些哭瞎了眼。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我娘抱着我,指着天吼,这都是报应啊,是她做的孽报应了。”
纤漠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口中似乎也有些干涩,竟也拿着桌上的酒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她面色不变,攫住息少爷的目光,问:“你娘做的孽……是指琴妃吧?”
息少爷一惊,收起惊讶才点了点头,“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对,琴妃身上的孽,是我娘做的,可是……我娘只是导火索而已,琴妃的命运只能由我父皇决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