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盘回头看还没睁眼的崽。
像是对都纤,又像是安慰自已,“一定要是花豹啊。”
刚要问为什么的都纤,感受到身体的异样。
她抓住身侧苏茉的手。
要生了。
克盘立刻就跟着紧张起来。
巨大的黑豹子,仔细收好舌头上的倒刺,轻轻舔舐都纤的另一条手臂。
这是在安抚都纤,也是在平静自已。
克盘想起了自已小时候。
一窝三只豹子,只有他一只是黑色的。
那是克盘刚出生,还没完全睁开眼,就被他阿母丢出家门。
兽神大陆有不残害幼崽的规矩,部落更是有抚育未成年幼崽的责任。
族长不能直接杀了他,就把他丢到一个废弃石屋里,留下点生肉,让克盘自生自灭。
幸好部落里有个因捕猎受伤而残疾的熊兽人。
或是那兽人心善,或是觉得同病相怜,熊兽人把他抱回了家。
没有奶水,熊兽人只好把烤肉嚼碎了喂给他。
克盘也是命大,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此后一老一小两个残疾人,就在部落的奚落中顽强的活着。
部落会给残疾兽人提供食物,但也只是饿不死兽的程度,熊兽人自已都不够吃,何况还要养一个崽。
于是熊兽人只能偶尔去林子里,捕一些小型猎物来充饥。
那段时间,是克盘自以为最幸福的日子。
虽然吃不饱,没有亲人朋友,还总被欺负。
只要每晚能睡在熊兽人温暖的肚皮下,克盘就已经很开心了。
可骄傲的雄性忍受不了旁人的白眼,和自已日渐孱弱的身体,在一个寒季的夜晚,他独自离开了部落。
或许有人听见他离开的动静,只是不去阻止。
等第二天一早克盘醒来时,熊兽人已经不见了。
那时才刚刚学会化形的克盘并不知道,熊兽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还傻傻的以为,熊兽人只是出去找吃的。
再后来克盘就认清了现实。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
什么是死亡。
熊兽人死了,生活还要继续。
只有寒季,族长怕他饿死,才会给他一点食物,其他时候克盘只能靠自已。
没人教他如何捕猎,他还太小了,也无法去森林里捕到哪怕一个小型猎物。
克盘只能下水去抓没人吃的小鱼,整个吞就不会被刺扎到。
还学会了上树掏鸟蛋,虽然总被鸟啄的浑身是伤。
可这些也只够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幼崽不被饿死,克盘常常饿的整夜睡不着。
身体的传承记忆,只够让他分辨哪些果子能吃,却不知道哪些是幼崽不能吃的,为此他吃了不少苦头。
食物紧缺时,他甚至吃树叶树皮草根,再者就是吞石头到肚子里,总算不会那么饿了。
就这样。
克盘顽强的活到成年,成为一个二纹兽。
然后就被族长迫不及待的赶出部落。
他在外面流浪许久,不知过了多少个寒季。
克盘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这么努力活着,他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死。
或者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想着,既然自已阿父阿母,还有同族兽人都这么期望自已死,那他偏要好好活着。
气死他们。
转折就出现在一年小雨季。
他趴在树杈上睡觉时,远远的听到了雌性的交谈声。
好像在争执什么找雄性的事?
雄性耳力好,能听到很远以外的声音。
克盘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能看到一片密林,根本看不到雌性的影子。
他对雌性的感观并不好,再加上他一个流浪兽,凑过去指不定要吓到人家。
也就脑袋搭在两个前爪上,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人家要找雄性,他跑去凑什么热闹?
正这样想着,他听到一个张扬的雌性声音这样说。
“我就是不喜欢他,他长得那么丑,豹子就应该黑毛的才好看!”
克盘一下子抬起头,瞪圆了眼。
带着探究与不可置信,化作一道黑影窜了出去。
等克盘靠近了,才发现这是一个正在迁徙的小部落。
有些小部落会通过频繁迁徙,来寻找宜居的环境,或是躲避附近的流浪兽。
这两个意见不合的雌性,就在这小部落临时营地的边缘位置,边上守护着几个雄性,都是一纹兽。
那时的克盘是三纹兽,又是擅长隐匿身形的豹子,因时就算他在靠近雌性的位置,也没有雄性发现他。
将漆黑的皮毛隐匿在茂密的树冠里,克盘光明正大的偷听。
他很快就从两个雌性的争吵中,总结出事情的起因。
老雌性是张扬雌性的阿母,他们部落因被流浪兽袭击而迁徙,同行的还有几个小部落。
其中一个部落的二纹兽豹子,看上了那小雌性。
她的阿母觉得,那豹子是强大的二纹兽,希望小雌性成年后就和豹子结侣。
小雌性不同意,说人家兽形不好看,并觉得豹子的花纹太丑,像那天袭击部落的黑毛豹子那样才好看。
她阿母觉得天都塌了。
年老雌性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已崽崽喜欢上流浪兽这件事。
虽然克盘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有雌性会喜欢流浪兽,还是来抢劫他们部落的流浪兽。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就是黑豹子啊。
克盘低头看了眼自已漆黑的爪子。
有些黑豹子身上还会带有淡色的斑纹,像他这种黑的彻底的豹子并不多。
克盘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危险的念头。
他都是流浪兽了,抢个雌性很合理吧?
于是克盘恶从胆边生,轻轻一跃就跳下了树,还嘲讽拉满的,跳到了在树下警戒雄性背上。
在一众雄性惊恐的目光中,把那小雌性叼走了。
或许是克盘跑的太快,他们追不上。
又或许是碍于克盘三纹兽的实力,权衡利弊后,他们决定放弃这个不服管教的未成年雌性。
总之。
克盘很轻易就甩掉了后面的人,松口将小雌性放到地上。
本以为会看到厌恶、恐惧之类的神色,却没想到这雌性,正眼冒绿光的看着他。
从没被人这样盯着的克盘,觉得自已好像被一头饿狼盯上了,下意识后退半步。
就听到雌性感叹,“你好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