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来时的经验,在回程这一路上,甘宁和吕蒙等人的日子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此前他们完全不知道前方会是何物,现在却可以笃定,经由五个月的航行之后,他们能够抵达自家的国土境内,而不是继续面对一片未知的汪洋。
当然,还是有那么几件需要注意之事的。
甘宁等人还不明白何为洋流,但从他们行船之中的水流走向,并不难看出点端倪来。
“我们回返的这条路径需要比来时的更往北去一些,才能顺流而行,以图省力。但是也不能太往北了。”
沿途所能遇到的海岛数量太少,令他们不得不将取得淡水的希望都寄托在降水上。
来时走过的这条路因高温而频频落雨,再往北的地方却未必能有这样的条件了。
航道转变势必要面临大风险的。
“当时我们是先往南后往东,现在也得在回程四个月左右的时候再往北一些,否则就要航行过界,跑到扶南或者是更往西的大秦地界去了。”
甘宁说到这里,看着面前的海图若有所思。
大汉尚在之时,人们对于地域的认知,乃是海中包裹着这块中州大陆,自陆上丝绸之路,可以联通到被后世称为罗马的“大秦”,顺着海路贴邻大陆边界,经由各个港口的过渡,也可以抵达那里。而周边的那些散落岛屿,都与中央大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经由这次海航,他却不免有些疑惑了。
他们开船航行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穿过这片浩渺的海域,这才抵达了对岸,而当他从那些北部半岛群落之人所住之地往东继续探索了一段的时候,发觉那又是另外一片不知边际的海洋。
身在此地的人曾经打造过船只出海十数天,在探索无果之下又重新折返回来。
在那汪洋的对面又是什么呢?
甘宁一边想着一边也问了出,吕蒙猜测道:“我们是经由靠南的这条路线行驶的,如果我们当时不顾海上浮冰对船只的破坏,从黑龙屿所在的位置直接往东而行,有没有可能会见到另外的景象,比如说——”
“其实我们所抵达的那片大陆在北面是和原本的那片相连的?”
毕竟他们这一次为了收集物种所停留的时间并不算太长,还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朝着这片新陆地更南或者更北的方向行进。
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探索了,又或者——
“也可以让吕将军在往北开拓绥州疆域的时候留意一二。”
海船在这等寒冷水域容易出事的几率还是太大了,倒不如让人先从陆地上尝试尝试。
吕令雎如今坐镇于绥州,在将昔日为扶余和高句丽所属之地纳入大雍掌控之中,并令三韩与倭国之地臣服后,也不妨再多开拓一点范围。
就像陆苑身为凉州刺史,除却收复西域都护之外,还需督辖于贵霜地界,吕令雎正处年少力强之时,多干点活没坏处。
而对甘宁他们来说更合适的探
索,还是在下一次再到那片地界后继续往东。
光是此番在这两支部落群聚之地,他们就得到了这些对大雍来说也极有用的物种,若是还能抵达下一处疆土,是否还能有更大的收获呢?
一想到与他们同行回返的船只上还装载有这样多的要害之物,甘宁就忍不住有了这样的联想。
他甚至琢磨起了,若是往南,又或者是先抵达大秦之后再往西航行,又会是何种样子呢?
可惜这些暂时还无法得出一个答案的问题,只能留待下一次海航来解决了。
虽明知不是每一次航行都能有他们这次的顺利,但冒险的精神占据了上风,令甘宁打定了主意,就算是用他这趟收获,他还有个理由摆在这里呢。
甘宁朝着船上随同他们回返的那几个外邦人看去,见这些人都已在船上医官的协助下开始学习大雍官话了,等到这场为期五个月的海航结束,说不定这些人已经能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向陛下介绍他们的族群。
这不就是出海必要性的另一个理由吗?
光是西域小国前来中原朝拜怎么够,若是能令海域另一头的国家驾船前来,岂不更是一项能够永载史册的功业!
为了令这些人在他们回返中土前能够顺畅交流,甘宁甚至准备亲自来教授。
但他的这个行为,直接遭到了以吕蒙为首一众下属的强烈反对。
他那是蜀地方言啊!
让他们这些人时不时地感受一下他那口音也就算了,把人家外邦人教成这样像话吗!
在这等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剩下的人努力将其掰扯回来,和每日照看船上土豆的行船氛围之中,这趟回程的航行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过去了。
当在他们的前方出现陆地边界的那一刻,甘宁站在船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竟有一种不知是否该当算是近乡情怯的恍惚。
他们……回来了?
在阔别中原一年半的时间后,他们终于扛住了风浪的打击回来了?
但很快他们便意识到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距离拉近之后,那条陆地就成了近海若干零散的群岛,而这地方,在他们朝着东方航行出去的时候曾经来过,还得继续往北航行一段才能抵达国境。
好在又行船了半个多月后,他们终于凭借着海图的距离估量,重新回到了那长江入海口之地。
何止是他们觉得自己阔别中原
颇有恍惚之感,当那数十条大船出现在沿海巡逻卫队的眼中那一刻,这些士卒也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觉。
眼看着那些大船并未直接停入船坞之中,而是如他们出行之前便交代的一般,在引起了沿岸之人注意后,掉头朝着江心洲而去,他们这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这确实是那些远航的士卒回来了!
他们没有被海上的风浪所摧毁,而是在长达一年半的航行后,以一种得胜归来的姿态向着徐扬二州的众人宣告了他们的回归!
那当然是得胜归
?&?&???”
这个声音一出,沿岸的众人顿时笑出了声。
该说不说,换了旁人经历这等漫长的海航冒险,早想着尽快寻个地方休息去,这等终日只见大海的景象很难不让人感到枯燥乏味,倒是甘宁,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自己锦帆贼的名头,能再来折腾出个“衣锦还乡?”
来。
“快快快,还不去通报府君!?”
周瑜和张昭几乎是前后脚收到了甘宁回返的消息。
在他们赶赴此地之前,二州沿岸的医官已按照在离开前的交托赶赴上岛,逐一排查这些海员的身体状况,将那些身体无恙的经由烈酒擦身消毒后带下了岛。
船和船上的货物还需要经由一番更为细致的盘查,才能接着放行。
华佗当年在西域所撰写的医书便提及了不少经由境外进入中土的疾病,想来甘宁等人从外海回返的情况也不会相差多少,为了防止出现什么乐极生悲的情况,再怎么细致也不为过。
距离更近的张昭刚到,就听到甘宁站在岸边叮嘱道:“你们当心着点!我种的土豆还在船上。别让我只能把那个风干的或者带毒的带还给陛下。?”
然后张昭便听到吕蒙问道:“什么带毒的?你把那个野生的带回来了?”
甘宁那紧随其后的沉默让张昭觉得,这些人的海外航行,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精彩。
但当务之急不是听他们说说这一年半里的冒险经历,而是将他们安然回返甚至大有收获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长安,说不定还能赶在元昭六年的元月初一之前。
在将船上货物尽数小心卸下后,这些东西又依托着东海麋氏的商队车驾朝着长安送去。
同在车驾之中的还有甘宁吕蒙等人。
对于自己不能骑马只能坐车这件事情,甘宁属实是怨念深重。
“只是一年半多的时间没有骑马,不能觉得我就不会骑马了对吧?”
“一年没杀猪的屠夫难道会把刀挥向自己吗?”
与之随行的医官只能耐心解释,那是怕他刚刚回返中原还有些水土不服,万一在面见陛下之前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他们谁都交代不起。
甘宁倒是没对这个安排做出什么驳斥的举动,就像他在回程的激动之中也还记得没直接将船开进船坞之中,只忍不住嘀咕道:“我在外头才是水土不服,中原美食博大精深,我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张嘴,能一口气把这一年半里漏吃的东西给全部补回来。”
还是他们自家好啊……
哪怕沿途经行的各地,并不像是那帝都长安一般是一派盛世气象,对于此刻从车窗中探出头去看的甘宁看来,也都各有一番亲切之态。
距离陛下登基已经有接近五年的时间了。
就算是途径的兖州在元昭元年还有受到过战祸的影响,在此时也已经彻底无法从中看出任何一点端倪。
新年翻篇之际的福运来临之声,更是充斥着州郡之中的千家万户,让人很难再去想到,距离
今时的十六年前,这里还曾经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之一。
让甘宁差点没从车中跳起来的,是在他们这些人途径洛阳之时,虽未进入那座古都,却在即将穿过函谷关之际,眼见关上本当是刻有函谷关三字的地方,居然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的正是欢迎他们这些远航而归之人的话语。
早先一步收到的消息,更是让长安这头的众人来得及在这列车队穿过潼关的那一刻,提前等候在关前,对着这些做出了一番创举的远航开拓之人,发出了一阵热烈至极的欢迎。
所有在远航之时曾经感觉到的惶惑不安,身处于异国他乡的迷茫,都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当甘宁翻身下车,见他们那位陛下已骑着朱檀等候在人群尽头之时。
他行到近处,正听到乔琰下马,朝着他走他此行辛苦,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但大概甘宁不会知道,这趟远航的成功,和他盘算起的从那处海外大陆继续往东航行计划,对于乔琰来说也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随着她手中所掌握的权柄日益攀升,她能对外给出的交易筹码也渐渐变大,但她并没有选择去跟种田系统直接交换种子,而是凭借着这一趟海航,让这些物种的传播一步步走上正轨,是对这片土地的尊重。
现在当这些被甘宁带回来的土豆、橡胶、红薯、木薯、玉米、花生等物一件件被摆放在她面前的时候,那种恍然隔世的感慨也已浮现在了她的心中。
“陛下?”
见乔琰似乎有几分失神,甘宁迟疑着开口,不知是否该当将他先前说的
各物种介绍再重新说一遍。
想想以陛下的记忆力应当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又将这个想法给按了回去。
好在乔琰很快收回了思绪,朝着他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在朝会之时正式对二位将军以及远航归来的其余士卒做出嘉奖,也正式将这些东西挪交于工部和户部处置。”
甘宁此时的思绪都已经飘到那明日的嘉奖之上了,根本没反应过来乔琰忽然提到的这个和工部对照的户部是不是在称呼上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令人将这些摆放在前的东西撤下去的时候,他又听乔琰说道:“将那个红果留下吧,我交由太医令再行斟酌一二。”
甘宁不疑有他,也便自然不知道,当乔琰带着此物回返皇宫的时候,根本没有将其交给太医处置,而是下达了一道指令。
“上锅子,切羊肉送
甘宁:陛下太谨慎了,是要研究研究。
乔乔:啊啊啊啊有麻辣火锅吃了。
(狗头)(狗头)(狗头)
总有一天会有番茄锅的。
晚上九点见~
等一下,为什么营养液65万了,等写后世谈的时候来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