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少溪挠了挠头,一脸苦相,“今晚有个矛盾不好解决,我是跟正室睡呢,还是跟正室睡呢?”
萧娟儿对他的玩笑嗤之以鼻,“你手脚不干净,挂墙上。”
“挂墙上不成遗像了?不成不成,我去寻青禾,还是熟透的桃子软糯香甜,会疼人。”
关少溪边说,边往门口走。
“回来,老实呆着!我有话问你。”萧娟儿低叱一声。
眼不见为净,见了膈应人!她的境界,大概也到此为止了。
关少溪暗笑,顺势躺在床上,但手脚很老实,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
“什么事?快点讲,困死了。”
“你去寻蔡太太干嘛?”萧娟儿一点弯也没拐。
“银行发生一些纠纷,去请教解决办法。”关少溪仍采用了这个,忽悠老爹老妈的理由。
“你会操这个心?”萧娟儿的话与老爹的如出一辙。
“那毕竟是我家的银行,费点神很正常呀。你不会在跟踪我吧?”关少溪似乎才刚刚想起。
萧娟儿'切'了一声:“偶尔碰到而已,我才没闲心操你的心。我倒发现有人在跟踪你,你像个傻子似的,一点也没察觉?”
关少溪装作一无所知,“我就说,后脖子发凉呢。你看出是谁没有?”
也许是贼喊捉贼,关少溪才不敢轻信。buwu.org 梦幻小说网
萧娟儿摇头,“他们采取的是接力跟踪方式,都是陌生面孔。你说,谁对你这么感兴趣,却又按兵不动?”
关少溪思忖道:
“我近期,与你假扮夫妻,背后坏我家银行的事,才是我的任务。难不成,与这个有关?
可对方不与我接触,只跟踪,好像也达不到对方的目的,奇了怪了。”
萧娟儿却直白指出:
“会不会与那张纸条上的'云棋路37号'有关?对方偷梁换柱,用我的刺儿李传递消息,意欲何为?
我一整天皆在想此事。这种'借花献佛'的做法,赤裸裸假借他人之手,实在琢磨不透。”
借花献佛!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佛'是谁?
难不成,那张纸条的目标对象不是自已,而是另有其人?
他脑海里急速旋转、梳理。
对方并不知自已是真正的目标对象,而是想通过自已传递消息,或者是惊动某个人?
但这个人一定是与自已关系非常密切。
吴妈?不大可能,她几乎足不出户,与外界直接接触极少。
萧娟儿?这种做法岂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柳青禾?自已才和她见过几次面,而且她出身勾栏院。
老爹?滑天下之大稽!
推理的最终法则:排除一切不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最有可能!
老爹?有人怀疑老爹是地下党?想唤醒他,或者说惊动他?
儿子一般不会出卖父亲,毕竟血脉相连,可信度也高。对方用这个方法,把握性极高。
没错,目标对象是老爹。但为何不直接唤醒,或惊动呢?这个先按下不提。
回想起,吴妈听说'云棋路37号'之后的风轻云淡,而吴妈与老爹关系特殊,会不会老爹才是,自已从未谋面的上线?
所以报纸上随即出现'云棋路38号'的字样,意味着事出反常,急于见面?
这个想法,惊呆了关少溪,却被萧娟儿一巴掌拍醒:
“你愣什么神?”
关少溪吓得一个激灵,忙掩饰道:“我正在琢磨你说的话!你说得对,想不通、理不顺、看不透。”
萧娟儿哂嗔道:“我还以为你琢磨出个一二三,品出啥子味道了呢。困了,睡觉,警告你别动手动脚。”
此时的关少溪,全没了调笑的兴致,他乖巧的'嗯'了一声,继续理顺自已的思路。
黑暗中,关少溪半着侧身,双眼睁得大大的。
此举,他是自已怕想着想着睡着了。因为他特别容易入睡,沾枕头就着。
组织上,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从'坏'的方面想,对方获悉了'云棋路37号'的联络方式,但并不知道目标对象具体是谁,所以弄出一个'借花献佛'的把戏。
但对方根据情报加上分析,圈定了目标范围,便逐个试探。
而怀疑老爹是自已的上线,是基于:上下线'死投'情报后,可能被对方发现了死投点,反推出老爹可疑。
因为死投的双方,必有一个是目标对象,对方只是没想到自已才是罢了。
只要老爹和自已有异动,对方必能看出端倪。所以,蔡太太今天来投石问路,问的对象并不是自已,而是老爹关勋棋!
怪不得吴妈坚持劝阻自已,明天别去蔡公馆,以免自已露出不应有的破绽。
从'好'的方面讲,组织上有急务要让自已处理,才通过萧娟儿传递纸条,再在今日晨报上发出接头信号。
除了冒险让萧娟儿传递外,其他的都符合规矩。
只不过是对方发现了蛛丝马迹,才有蔡公馆的一番试探。
若真有事,自已仍保持静默,会不会误了大事?果真如此,自已万死莫赎啊!
还有,萧娟儿如此警惕之人,刺儿李是怎么调的包呢?
除非,除非萧娟儿也是自已人!!!
这个大胆的猜测,让关少溪下意识的侧过身,却发现一把匕首顶在自已的腰眼。
这个萧娟儿,戒备森严!
关少溪自失一笑,又侧回身。
这个猜测,不是无根之浮萍,是有事实依据的。
因为萧娟儿知道自已另一个接头暗语'食色性也',只比'云棋路37号'差一个密级。
她还说过,传递消息的人死了。若为真,这个人是极可靠之人。
但组织上的事过于紧急,再派人可能会耽搁时间,也怕中途再出变故,所以又采用了更高密级的接头方式。
思及此,关少溪有些躺不住了。但满心戒备的萧娟儿,此时就在身边,不可能不惊动她。
等明天?可是,会不会为时已晚?
对,下药催眼,自已咋把这个手段给忘了?!该死!
他从内裤的一个小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包包,一番操作后,萧娟儿绷紧的身躯,明显松驰下来,又慢慢转来轻酣。
他口中念念有词,与萧娟儿对上几句话,便起身穿戴好,朝门口走去。
门刚打开一条缝,只听萧娟儿说:“你在干什么?”
吓得关少溪一个激灵,但半晌,萧娟儿再没闹出动静。
这不是萧娟儿的警惕心过高,就是自已的幻术水平太低。
关少溪踅摸出了院门时,已是次日零点十分。
夜晚,上海街面上,有日、伪军的巡逻队,深更半夜一个人,不好解释,可能会被扣留。
因此,等到了南山路7号,已是凌晨两点。
这是闹市中的一栋两层小木楼,因这里死过人,闹过鬼,所以无人问津,左邻右舍都避开走。
其中一部分是关少溪的杰作。曾有流浪汉进驻这无主之屋,被关少溪吓了个半死,从此再也无人敢靠近。
当然,此楼是有屋主的,只是其家里人被杀,屋主害怕,逃离了上海。
组织上无意间发现,此人病死在南京,便收了其房契,几经周折辗转,到了关少溪手里。
此楼最大的秘密,是它连着一个废弃的下水道,且只有关少溪一个人知道。
这里是他的武器隐藏点,也是他地下逃生的通道。
此刻,趴在另一个屋顶的关少溪,内心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赌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