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拜祭其母是假

那中年人若因自小被母亲而抛弃,心有怨恨,亦能理解。

带着怨气而来,不负生育之恩,勉强来磕几个头,也属正常。

接头暗语只说半句,因保密条例,那中年人可能也只知道这半句。

又以半块玉石为凭证,作为一大佐证,增加可信度。

利用他母亲之死,护送首长安全离沪,从某一角度上讲,是一种高尚,一种牺牲。

但是……

既然行了三跪九叩大礼,隐忍在先,又有求于人而来,就不该刺激人于后。

关少溪之所以起疑,是那中年人在离开前,将白头巾和白带子--掷在地上。

这是一种故作发泄怨气和不满的行为,但他下意识忘了一个'度',毕竟自古死者为大。

此举乃大不敬,与前面的三跪九叩的表现,前后可谓南辕北辙。

也就是说,那中年人若不念生恩,只怨不养,他亦不会三跪九叩。

他前来拜祭,可敷衍了事,聊以心安,也许显得更正常点。

那中年人,两个'度',都没有把握好,他做过了。

亦可反推,他心中在紧张、害怕,生怕露出马脚,偏又因此露出了破绽,也让此前的三跪九叩令人难以接受,凸显突兀。

那中年人八成不是吴妈的儿子。也许是有人选了一个,与吴妈长得较像的人,拿着半块玉佩与两句诗,来蒙骗吴妈。buwu.org 梦幻小说网

联想起那中年人,在咖啡厅远望关公馆,又在公馆后面的街道,钻进蔡太太的轿车远去……

再与他今天的举动再一比对,关少溪判断:他九成不是--吴妈的儿子。

之所以还剩下一成,是因为关少溪还没有弄明白,那中年人怎会出现在南山路7号附近的?

除非天叔说了假话!

再有,那半块玉佩和两句诗,那中年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关少溪去了吴妈的小卧室,从一个泛旧的木首饰盒里,掏出半块玉佩。两个半块一合,严丝合缝。

他心中忽地一阵悸动,会不会领导人被人控制住了?

但转念一想,不可能,果真如此,对方也不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又转念一想,天叔、萧娟儿、柳青禾今天才露头,会不会与那中年人有关?

若有关,那中年人恐怕是贼心不死的中统之人!

至于蔡太太与那中年人又生牵扯,恐怕只是她见钱眼开。因为她才不管,给钱之人是中统,还是军统,还是其他什么人。

就按这个思路走,人不能太悲观,得从好的方面着想。

思定,关少溪上楼,换了一身西装,刮了刮胡子,从卧室窗户钻出。

若有心人正盯着这扇窗户,那倒遂了关少溪的愿。

他走进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给柳青禾,说要去找她。

柳青禾有些诧异,语气尖酸:“吴妈尸骨未寒,你今晚见妾室不合适吧?不怕人诟病吗?”

这是拒绝!

关少溪满不在乎的讲:

“我行事本就荒唐,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怕个鸟!你不会真邀男人在家,不方便我过去?”

柳青禾咯咯笑,“那你过来吧,好像我做贼心虚似的。”

到了小院,进入柳青禾的卧室,关少溪半真半假的嗅了嗅,才坐定,笑道:

“我此来,就是想问一个问题。你为何去拜祭吴妈?你俩可是连面也没见过。”

柳青禾一本正经,“你是我夫君,夫君重视,即便是个妾,也亦当重视。这叫夫唱妇随。”

关少溪撇撇嘴,“你真要拿正理说事,算我白问。走了。”

他边说,边起身,被柳青禾一把拽住,媚眼如丝道:

“咋说走就走呀?坐下嘛,你想问什么,直捣黄龙不好吗?”

这话带着歧义!柳青禾似乎在借撩拨人,让自已不好直截了当的问话。

但关少溪却没被堵住嘴:“吴妈死的那天,你去了哪里?我希望你说实话。”

柳青禾顿了顿,“还是直白问出来啦。我去百花歌舞厅跳舞,晚上十点才回家,如果这里也算家的话。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

关少溪却不咸不淡的回道:“我会去查的。若你话中有假,咱俩自此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他在赌,柳青禾不敢与自已闹掰,她好不容易与自已建立起的,较为亲密的关系,就取轻易舍弃!

果然,柳青禾迟疑片刻,道:

“那天,我去了关公馆斜对面的咖啡厅,就在你进门前,我从后门走了。”

“为何去那里?”关少溪似笑非笑。

“说了你不一定信。我这个当妾的,即便进不了关家门,远远看一眼,过过干瘾,说得过去吧?”

柳青禾的理由很奇葩,但也极在理。

闻言,关少溪有些气恼道:

“成!这话说辞,倒可以一推二五六。这么说,吴妈出门,去了哪里,见了谁,你是一无所知啦?”

柳青禾脸生愠色,不悦道:

“你咋非要将吴妈的死,跟我扯上关系呢?

我知道,她曾去勾栏院查过我,但我并不嫉恨她呀,反而有点感谢她,促进了我俩的好事。”

关少溪语气软和下来:“我也没说你一定与此有关。今天,那中年人来拜祭吴妈,自称其子,我十分迷惑不解,特来问问。”

柳青禾没上他的当,惊讶的问:“哪个中年人?他是谁?你把我说得愈发糊涂了。”

“哦,对不住,我把你当成天叔了。”

关少溪挠挠头,“我那天在咖啡厅见到一个人。他似乎在盯着关公馆,与吴妈长得挺像。”

他说着站了起来,“我不能呆太久,灵堂没人照应,总不大好。我过两天送灵柩回苏州,短时间就不过来了。”

看来,是诈不出什么来了!关少溪悻悻的离开。

但愿此事与柳青禾没有关系!

离关公馆还有三四里路,关少溪下了黄包车。

他心中有个预感,领导人可能会借自已外出,前来接头。

一个拐角处,关少溪吸烟逗留等待。对面的一道门忽然打开,萧娟儿露出头,朝他招了招手。

他莫名惊诧,但还是往前走去,进了门。

萧娟儿仿佛比他还惊讶,“你在这里干什么?不应该守在灵堂吗?”

关少溪早已回过神,嬉皮笑脸的说:

“等你呀!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就猜你可能在这里。”

萧娟儿好像居然信了,“你狗鼻子这么灵的?!”

“这是功夫--闻香识女人!佩服吧?”关少溪仍油腔滑调。

萧娟儿'切'了一声:“对我拖了好几天,才去拜祭吴妈,生气了吧?”

关少溪顺竿爬,“那你干嘛去了?说说呗。”

萧娟儿这一次,没拐弯抹角:

“得站长指令,我一直在追查那天那中年人,但没查到其踪迹。嗐,当时,我们的人也没想到,他钻进一辆轿车,我们的人没跟上。”

关少溪也没心情曲里拐弯,很直白的说: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你们走后不久,他进去拜祭吴妈,自称其子。”

萧娟儿像被马蜂蛰了一下,跳了起来,惊问:

“有此事?他怎么溜进去的?是不是扮成一个佣人模样的人?”

一切都对上了!关少溪急问:“他是中统的人,还是什么人?”

萧娟儿语气变得很冷峻:

“八成是中统的人,但也不排除特高课。若是前者,还好处理;若是后者,事情就复杂了。”

但关少溪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虽匪夷所思,但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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