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霜琏眼中的难过之色才稍稍散去,眼神清冽起来。
“这件事……应该是宗主长老们的选择。”
“说不定,我师尊他也参与到了其中。”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沈霜琏表情说不出的落寞。
“他是宗主,这种大事他自然知情。”
陈胤揉了揉她的头发:“明天你就安心等在这里,我会亲自找他要个交代的。”
“我、我能不能一起去?”
“不能。”
“为什么。”沈霜琏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因为若是你在场为你师尊求情,我怕我会犹豫。”他平静地说道。
沈霜琏抿了抿嘴,低声说:“我不会……我只是想亲耳听师尊说出真相而已。”
“若是真相,是你无法接受的呢?”
她的表情愈发痛苦挣扎起来。
陈胤当然知道她内心的挣扎与纠结,所以只是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眼神淡然道:
“没关系。”
“仅限这一次。你可以选择逃避。”
“呆在虞山上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等我回来就行。”
“哪怕是事后再恨我怨我,都没关系。”
沈霜琏眼神茫然,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若是我真的逃避了。”
她眼圈微红地小声说:“你会觉得失望吗?”
陈胤轻笑了起来。
“当然不会。”
“你大可不必成为那么坚强的人。因为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会蹲在花坛里哭的小女孩。”
“想哭就趴在我肩头哭。想躲起来就躲在我身后。我就是用来做这些事的。”他柔声说道。
沈霜琏似乎被触动了一下。她眼帘微垂,良久才缓缓点头。
“好。我等你。”
陈胤这才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早点睡。明天好好看看虞山的风景。”
“早点回来。”她小声说道。
“嗯。”
——
虞香睁开眼睛的时候,眼角还带着浅浅的泪痕。
最后没有再做噩梦。
但是她想自己的爹娘了。
手上依然是令人安心的温度。她扭过头,陈胤正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说:“睡醒了吗?”
“嗯……”香儿怯生生地点点头。
“那就洗洗准备出发吧。”
虞香缓缓支起身子,凌乱的发丝和微红的眼眶显得格外憔悴。
“师兄……真的要去雾灵宗主宗吗?”
“你以为昨天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陈胤反问道。
“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是香儿的事,还是师尊的事,他们终归是得给个交代的。”
他默默地看向远方:“如果他们给不出交代,我们就自己去要。”
虞香呆呆地看着陈胤的侧脸,良久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鼻子,眼里湿淋淋地盯着他的眼睛。
“师兄。谢谢你。”
“你还没有拜托我呢。”他低头,眼神柔和了起来。
香儿也抿起嘴,轻轻笑了一下。有雾虞花静放的声音。
“师兄。我和师尊被人欺负了。”
“你替我们报仇,好不好?”
陈胤也轻笑着合眼:“敢欺负我的家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走。去雾灵宗。”
雾灵宗宗门内,大殿的地下密室里。
掌门雾旬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他苍老而浑浊的眼眸,盯着自己身前六七位同样盘膝而坐的黑衣之人,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怎么样?”
“勉强恢复了一半吧。”其中一个人缓缓卸下面具,正是经文殿的常文长老。
“我之前便伤势未愈,如今被虞灵伤成这样,更是雪上加霜。怕是没有个十天半月,连运功都费力。”
声音闷闷不乐的人,卸下面具同样是熟人,正是那日仙子大会的墨节长老。
“我虽然猜到了虞灵会很难缠,却也没想到居然棘手至此。”另一个黑衣人暗自叹息,声音还带着一分阴鸷,“浪费了请仙壶,合我们七位太清境之力,竟然依然落了个两败俱伤。”
“真仙之下第一人,当真恐怖。”
宗主雾旬沉默良久,才缓缓叹息。
“……终归是我们太过小瞧她了。”
“那宗主,我们该怎么办?”常文长老略显担忧地说道,“虞灵上仙身份特殊,如今我们孤注一掷都没能解决掉她,倘若我们袭击她的事情暴露出去,那后果可能远比长离殿一事暴露更加危险啊。”
“说不得,我雾灵宗当真会陷入举目皆敌的地步。”
雾旬老朽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似乎也在认真思索着。
“……清影呢?之前吩咐她跟踪沈霜琏,为何之后再无音讯?”
“不知道。”墨节缓缓摇头,“若是一切顺利,清影早该杀掉虞灵那位大弟子,回山复命了。”
“此刻都没有消息……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到了此刻,雾旬才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长离殿一事,当真是满盘皆输。”
……没能找到天道之屑,还不知为何漏过了一个活口。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堆叠。而一旦没能堵上这个缺口,就是崩盘之局。
终归是被贪心所害了。
密室中,几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之前那个声音阴鸷的黑衣人缓缓说:“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如先下手为强。”
“反正虞灵伤势同样不轻,干脆举着清缴长离殿魔道余孽的名义,杀上虞山,将那两个后患全部斩草除根。”
“就算不好摸黑虞灵,但是她那两位弟子只需轻微造势,就能让他们流言缠身,在这修仙界无立足之地。”
“不妥。”常文长老摇头。
“若是无法解决虞灵上仙,那以她的人脉,再多的流言蜚语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之举。”
“那你说怎么办?”阴鸷老头怒道。
“眼下,我们还不确定天道之屑是否被虞灵上仙收入囊中。”
常文思索道:“之前虞灵上仙收留长离殿遗孤这么多年,都没有让她站出来指认我们。定然是有所思量。”
“我看既然解决不掉虞灵上仙,不如求和,花些代价平息她的怒火,再令她约束自家弟子不再深究长离殿一事。”
“那位长离殿遗孤既然之前十余年没有站出来,那未必之后还会坚持报仇。我们不妨找到她息事宁人,编个借口解释当年长离殿惨案,将一切罪责推给魔道。”
听了这话,阴鸷老头不屑冷笑:“呵,你以为虞灵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此番我们撕破脸皮,她定然也不会再留情面!”
“可此事终究是我们有错在先。”常文也皱眉道,“当初你们要去虞山找虞灵上仙麻烦之前,我就百般阻拦,还不是你非要固执己见!”
“你!”
听着二人争吵不休,雾旬终于厉喝一声:“够了。”
“眼下再怎么争吵,也解决不了我们面临的危机。”
他思虑再三,才轻声道:“虞灵一事是我们莽撞了。再怎么纠缠下去,也只会越陷越深,此事还是以和解为上策。”
“虞灵那边,到时我亲自负荆请罪,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一定要令其平息怒火。”
“宗主如何肯定虞灵一定会买账?”墨节皱眉道,“若是她非要与我们不死不休呢?”
“她不会的。”
雾旬老暗的眼神里明灭不定。
“虞灵上仙的眼界……还没有肤浅到落在我们这些人身上。”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若是愿意狠心与我们不死不休,那当初就不会同意当雾灵宗的客卿长老了。”
“至于那位长离殿遗孤,就按常文说的。我们将责任推给魔道,然后在——”
雾旬还没说完,一旁的常文脸色突然大变。
“糟了,虞山的人来山门处闹事了!”
在场所有人全部大惊失色,雾旬连忙问道:“怎么可能?虞灵就算再怎么神异,伤势也不可能短短一两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