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
其实久到自己已经没有知觉了。
只是想着要见一个人，一直这么想着。
想着想着。一千年，就过去了。
陈胤抱着她娇小的身躯，心里突然觉得很安静。
空气中潮湿的雨雾，都渐渐变成温柔的气味。
“行啦，别肉麻了。”
师尊微微敲了一下他的头，埋怨地说道：“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都没哭呢，你伤感个什么劲。”
“我没在伤感。”陈胤将埋入她发丝间的头抬了起来，认真地说：“我只是想起了，我好像还欠某人一个承诺。”
师尊眨巴着眼睛。
她当然知道承诺是什么。
于是她的俏脸，肉眼可见的一点点红润娇羞起来。
老实说，这大概还是陈胤第一次看到千年后的师尊脸红的样子。
之前的他一直以为，害羞这样的情绪，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千年老怪物脸上的。
“别、别做梦了。”她强忍着别过头去，低声娇嗔道：“现在哪有空想这些事情啊。”
“况且，就为师现在的样子，你怕不是还没成亲就被抓进官府了。”
陈胤的表情也略微严肃了几分：“你的样貌返老还童，也是因为功法的原因？”
“……算是吧。”师尊怅然地叹了口气。
“我将时间大道也完善并加入了《忘延心华录》里，导致现在这门功法的完整版，根本就不是人能练的。”
“我给你和香儿的都是当初我用的版本。现在的版本谁练谁死。”
“时间大道太过霸道，任何人想要违抗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是像我这样，以时间大道入道都不行。”
“我想要长生，代价就是我的时间将被永远停留在十岁的样子。”
“于是，就变成这样咯。”她摊了摊手，一脸轻松无奈地说道。
陈胤沉默地望着她。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啦。”
“等到我不需要再长生不老的时候，就不用支付这个代价啦。”
师尊自豪地扬了扬头：“当时是为了等人。现在人都等到了，还要长生不老干什么？”
“那，你现在随时都能变回来吗？”
“能倒是能。”她眨了眨眼，又无声地抿嘴笑了起来。
“不过，不是现在哦。”
陈胤本来还想追问。但是看见她这么狡黠的笑容，就知道她不会告诉自己的。
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似乎这一千年，让她已经习惯了将一切都藏在心底。不显露给任何人看。
她其实本可以一开始就与自己相认的。
可是这么多年，她都将自己汹涌的情绪全部压抑在了心里。脸上始终装出风轻云淡，不冷不热的散漫样子。
像是普通的师尊一样，将自己养育长大。
陈胤其实隐约能够明白她的心情。
……万一呢？
万一千年之后，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呢。
说不定被她找到的自己，根本就不会再喜欢她呢？
他眼前又浮现出，前世自己选择去主宗深造时，师尊那欲说还休的表情。
那时的他根本读不懂。
只以为她是对自己有些失望而已。
如今想来，那张落寞的小脸背后，多得是自己不知道的情绪。
陈胤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
“如果……想要回到过去，复活一个已死的人，你也能做到吗？”
师尊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以。”
“我说了。时间大道真的很厉害，也霸道。你想要收获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如果想要回到过去，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话，也可以做到。”
“无非就是……代价是等价交换，得将自己的小命也交代出去罢了。”
“怎么了？突然这么问？”她好奇地盯着陈胤。
陈胤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低着头，眼前似乎浮现起了一副从未见过的画面。
……雾灵宗山上。
两位力竭身亡的仙子前。
一个身形娇小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男人的尸体。
眼眸染霜，久久跪坐不语。
一命，换一命。
“……原来如此。”他缓缓合上了眼睛。
（忙了一下午，晚上十点才开始码字，今天可能就一更了。）
（这可能是我几个月以来睡得最早的一次了。）
二百八十八、特别奖励
山城背后的山崖上，师尊坐在陈胤怀里，听他慢慢讲述着前世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啊。”
师尊坐在陈胤的腿上，一边咬着一根棒棒糖，一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将你复活，送回到五年前吗？倒像是我能干出来的事情呢。”
“不过那一世的我，可真够倒霉的。哈哈。”她忽然笑了笑。
像是在自嘲。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陈胤却忍不住搂紧了她。
……上一世的师尊，辛辛苦苦等待了千年。
一千年又十年，十年又五年。
等到了最后，却只等到了一具冰冷的尸身。
陈胤不知道，上一世的师尊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复活自己的。
想来。
应该是难过吧。
“好啦。都说了不要总是苦着一张脸啦。”
师尊仰着小脑袋，伸手扯了扯陈胤的脸颊，强行扯出来一个笑脸。
“现在可不是让你伤感的时候哦。”
“说点正事吧。”她的眼神清淡了起来，“你知道青媚娘喊我们来是干什么的吗？”
陈胤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青狐族世代镇守的封印……难道和不器山顶的通道，是一个东西？”
“……没错。”
师尊缓缓点头：“青媚娘镇守的，也是界域通道。”
“青狐一族血脉天赋得天独厚，拥有操控虚空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是下界唯一能够锁死一方界域通道的种族了。”
“所以历代以来，青狐一族都作为界域通道的看守，默默锁死了那一方出口，不让上界的人为所欲为。”
“只是血脉越是强横，繁衍越是艰难。到现在仍然保有完整血脉的青狐王族，已经只剩下青媚娘一脉单传了。”
“也就是说，”师尊啵的一声，将棒棒糖吐出来，声音慵懒，“……只有她和落落两个人了。”
陈胤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落落被关了起来。
“若是她可以成长为和青媚娘一样的实力，说不得就能将不器山的通道一起封锁住。”
“这样，这一次的三旬天劫，我们也能多几分把握。”师尊叹了口气。
从师尊的语气里，陈胤也听得出来。
尽管已经为了这一天准备了上千年了。
可是她依然没有足够的底气。
三旬天劫，真的要比想象中还要恐怖的多。
不过很快，陈胤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凝重：“等等。”
“上界的人，也知道是青狐一族在镇守封印吗？”
师尊也同样静静看着他。
“多半，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