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大师捏着自己的光脑,满心费解。
也许……是化名?
想到自家白月光的家世,再一想自家白月光嫁的人(岳大师:辣鸡!)的家世,孩子出门求学安全度不比在家里,肯定是要做好万全保护的,那么,用个化名也正常。
觉得自己找到原因了,岳大师心情却依然好不起来,只比刚才以为自家白月光离婚再嫁了个姓方的而他沉迷实验错过了白月光单身时期时好一点。
算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默默地把这十四字真言念了三遍,岳大师平复下心情,安慰自己,没事,人家孩子在眼前。
抓紧时间把旁边这孩子的好感刷上去,万一哪天老天开眼了弄死了那姓林的,那就可以借着女儿的好感登门拜访了!
还有,也不知道这孩子来稷下学宫求学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哪怕不知道的,等到时候这孩子顶着这么张脸往大家面前一站,那群当年就给他使绊子下钉子了不止十七八次的混蛋们肯定也能认出来!这一认出来,肯定会有人和他抢徒弟!
那群牲口在想什么他伸脚趾都能猜到!
不行,得先定了这孩子的老师位置!buwu.org 梦幻小说网
打定了主意,岳大师却没直接开口,而是连连给身边的小女孩择菜,还不忘介绍那些个口味:“别客气,多吃点,长身体呢!小孩子得多吃,你不是北域这边长大的吧?看你模样就看出来了,初到北域肯定不适应天气,多吃点东西,才好抗寒——不然天冷得可有你受的!”
那语气之温和,性子之耐,让同桌三人大开眼界。
不同于已经把这顿饭当成“断头饭”默默啃的君白越,两个小的早凑一起嘀咕起来了:
——妈呀!我从来没见过岳大师这么和蔼可亲的样子!
——别说你了,他也从来没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我啊!
两小的对视一眼,得出结论:
这态度,简直跟宠闺女似的——虽然岳大师他因为自家白月光的缘故单身至今没结婚更加没孩子,但如果有孩子,大概也就这水平吧?
不说科罗亚和初流了,方以唯也是受宠若惊:在玩家群体里以“丧气”闻名的岳涛海大师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太震惊了!
这是世界线的变动吗!
游戏里的岳涛海大师依然是稷下学宫少有的几名大师级炼魂师之一,但不同于其他两位时不时出来刷个存在感,岳涛海大师则是从游戏时间的十年前开始就闭门谢客,也不再带项目做实验,整一隐退状态。不管是任务还是其他,玩家一般只能接触到他的亲传弟子,少有几个欧皇附体的触发了特殊任务能够见到这位大师,却发现这位大师整个已经颓然得都要融入背景板里去了……
没人说过十年前的岳大师竟然是这样的个性啊!
这得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成那样?
当年因为没有触发过岳涛海个人特殊奇遇【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弥赛亚筒子百思不得其解,甚是心怀忐忑地吃完了这顿饭——然而事实上所谓忐忑大约只是她自己的心理观感而已,至少就初流和科罗亚来看,小学妹和岳大师聊得可开心了!
不过念在这孩子家里可能有类似于“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岳大师只简略地说了些,等到饭后慢悠悠地散步回去的路上,才打开了话匣子。
初流和科罗亚已经开始认定他们这位新认识的小学妹说不定是岳大师/老师年轻时候的风流债什么的,并且开始仔细排查岳大师/老师的交际圈内女性试图找出那位母亲来,浑然忘却了不久之前还认定了的大师的品格……
等到被通知没有课于是决定出门玩的诸多苦逼学生又接到通知说课又给安排了于是急匆匆赶回来上课,浑浑噩噩地上完了下午的课,由于讲课老师——他们亲爱的岳大师眼神锐利得一塌糊涂没一个敢走神更没敢左右张望,以至于也没人能发现,这听课教室最后一排还多了仨:已经心静如水默默等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的君白越,美其名曰帮忙照顾小学妹的初流,以及专注听课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的方以唯。
等岳涛海大师宣布这次讲课结束,灌了一脑子纯理论的学生要么趴桌子上缓缓劲试图从自己成浆糊的脑子里理出个六七八来,要么直接一甩脑子就滚出教室清醒去了,一眼望过去,教室里东倒西歪,就没一个坐得稳的,连深受自家老师荼毒照理来说应该有些抗性了的科罗亚,脸色都有点恍惚。
初流同情地看着坐在前面的自己好友有些茫然的侧脸,在如今专业内容细分越来越严重的现在,岳涛海大师的这门课对初流来说不亚于听天书,所以他很是干脆地放弃了听懂的尝试,专注于和自己老师来回发送信息讨论关于深水鳐的投资问题,偶尔照看一下身边的小学妹——不过在发现坐在另一侧的君白越君先生能更好地及时解释上面岳涛海大师讲解的内容之后,初流很有自知之明地停止了自踩痛脚的行为。
“……所以这里还是采用这个公式计算更加容易。”君白越轻声解说完一个小知识点,也不急,拿过水喝了口,就看着小女孩努力思考的模样,直到她似乎理解消化了这个含义,才抿了口水润喉,再说下一个小知识点。
岳涛海大师的课毕竟是面向研究生以上的资深学员的,进度极快,哪怕内心想给自家白月光女儿开小灶,他也不好为了方以唯一个人就把整堂课内容都换成入门知识,所以这次的课岳涛海大师依然是照着自己的节奏来讲课,只是有些地方讲得更为细致一些。结果还没上完课,岳涛海大师正想着等会完了过去给开小灶,就发现自家师弟已经在低声和那个绿眼睛的小丫头说什么。
从口型判断,讲的好像是他刚才说的那个点。
阿越帮忙解说那应该没问题了……深知自己师弟的基础之扎实,岳涛海大师非常放心地照着自己的教案往下讲下去了。
等岳涛海大师上完课喝口茶决定去那个孩子身边转转看看她听懂了多少,然后就有借口补课让她多来自己这边转转一来二去就熟了……然而还没等他想到“熟了”,岳涛海大师就看到了自家师弟放低了声音讲解他刚刚课上最后一个知识点。
岳涛海:???
这进度不对啊!
师弟你不能拔苗助长囫囵吞枣一样地给她随口一说就了事啊!
但当他靠近之后,岳涛海大师发现,那孩子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关于刚才课上的知识点,粗粗一扫,几个大类知识点一个不少,下面还有小字标注解!
再看正认真侧耳听君白越讲解的小女孩,神色专注不说,听到一半还能先一步反应过来抢答君白越还未说出口的部分——每到这个时候,君白越就会适时收声,听她说完,然后才就她的理解是否正确再次分析。
这很明显就是完全听懂了啊!
岳涛海转头看看那些个还趴在桌子上整理脑子的研究生,再看看自己那个理解能力尤为出色现在已经开始整理笔记补充要点的徒弟,回头看看这边一样在写笔记的小丫头,岳大师陷入了某种怀疑:难道他讲的内容其实很简单?
就算有阿越帮忙在旁边详解,也没道理能让才初中级教育毕业的孩子完全听懂的啊……这里面涉及到的知识点,很多初中级教育都不会讲,要到了高等教育课程里才会系统学习,学会了这些前置知识体系,才能听懂他的课程。
还是说东域的教学课程这么超前了,能让一个准新生都能听懂资深学员才能够格上的深入课程?
如果东域的教学进度已经是这种水平了……那他们稷下学宫不是要被比下去了吗!?
不行!输谁都不能输给云麓书院!
岳涛海大师勉强压下火燎屁股一样的焦躁感,轻声细语地和方以唯说了几句,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好让她随时有空联系自己询问后,就急匆匆地出了教室去找炼魂学院院长了:大事不好了啊院长!云麓书院那丫的要暗搓搓搞事啊!
“……岳大师好像有点急事?”敏锐地感觉到岳涛海大师临走前那看似安稳平静的模样下的急躁,方以唯疑惑地自言自语。
君白越也隐约察觉到了这点,但想不通是怎么了,所以他干脆地放下了,点了点方以唯面前笔记本上的一个笔记:“这个内容听懂了吗?”
被这话拉回心神,方以唯咬着笔杆子不说话。
这是没把握。
君白越轻轻拉过她手里的笔:“别咬笔,不是好习惯。”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塑封包装的牛肉干来,撕了包装代替笔杆子塞方以唯嘴里,自己则拿过那只笔,略一思索,便笔尖畅游轻快地在旁边干净的书页上写下了内容。
被忽然拿走咬着的笔杆子,方以唯还没反应过来,牙齿下意识落下的时候,没咬到自己舌头,反而咬到了韧性十足的牛肉干。
她下意识地就磨了磨牙。
咦,好好吃!就是……好难咬!
磨着牙根只磨下来点牛肉干渣渣,可就算这样,醇厚鲜香的味道就充斥了口腔,让她更加上劲地开始磨牙……不是,是啃牛肉干。
君白越写完转头就看到小丫头眼神放空、被牛肉干撑起的侧颊不自觉使劲的样子,心下好笑却没暴露出来,只是把笔记本书页连同笔重新推回到她面前:“试试看。”
方以唯好奇地看了起来,不属于她的笔迹清晰干净,丝毫没有某些“行草大家”炼魂师们的潦草连笔,一字一字分得清清楚楚可以拿来当小学生练字板书用。
不过她对书法方面没多少研究,任何书法在她面前只分“能看清写了啥”、“样子还挺好看”、“看不清写了啥”的区别,所以她没有在意字迹如何,只专注看内容。
唔,是根据刚才那个知识点而来的拓展练习题。
方以唯下意识地咬了咬牙,这次因为嘴里就有东西磨牙,她倒没咬笔杆子,盯着题目看了一会,她抬手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写下几个数字,开始尝试解算。
君白越不去打扰她,只安静地在旁边看着,即使看到她算错了也不会出声提示——他是打算着等这孩子都算完了再一一解说,但没想到,哪怕一时走入了岔路,这孩子经常算了没几步就意识得了不对,又调转回去“分叉口”重新思考。
简直就像是直觉一样。
君白越在心里想道,但同时,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直觉。
不存在什么直觉。
能够那么及时地发现不对,回到问题节点进行思考,少走岔路弯路,其原因……只不过是曾经计算过无法计数的试题和实验数据,从而培养出对数据的本能敏锐,哪怕头脑尚未意识到数据问题,潜意识却已经将这些数据和曾经千百万次的磨砺而来的无形规则对比,发现异常,于是提醒,造成好像直觉一样的假象。
才15岁,就能到达这样的地步,这个孩子过去曾经做过多少次自我训练,才培养出这样的能力来……
是因为那位大家族出身的娘亲地位,所以从小请了教师一对一教学吗?他觉得不像。
那女魔头是会那么耐心教孩子的人吗?再说了,就那永远动手快过动脑的女魔头,生的出长脑子的孩子吗?
君白越深表怀疑。
——他见过那位小姐,在他还很小的时候。
他和师兄年纪差距挺大的,师兄可以说是他的半个老师。老师收他为关门弟子的时候,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没办法像当年教导师兄那样细心全面地教导他,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已经学成出师了的师兄一点点地帮他打下扎实的基本功。
那个时候,他还不到十岁,师兄那个时候不过二十来岁,风华正茂,而且年少成名,同龄人还在苦思怎么从稷下学宫毕业的时候,师兄已经留校教学,成了助教。
一边给自己老师代课,一边代替老师教导师弟,岳涛海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活成了奶爸。偏偏老师还要火上浇油,嫌这学生不够忙似的,新一季推荐考,又收了个学生。
岳涛海得知自己又要有个学弟OR学妹的时候,正在哄抱着理论书看入迷的师弟君白越吃饭,只来得及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又忙着去劝君白越把饭吃了。
小时候的君白越可没现在的好脾气,专注沉浸于炼魂中的时候,任是你怎么吼,连个余光都不会给你,更不要说吃饭了。
岳涛海正愁着该怎么哄师弟吃饭,忽然面前人影晃过,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丝清冽的芳香——下一秒,君白越抱着看入迷的那本书被直接抽走扔出了窗,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温度正好的粥饭。
岳涛海低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碗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吃饭时候不许分心,影响消化。吃完饭给你。”黑发黑瞳一身劲装的少女双手环抱,语气平静。
君白越是会这么听话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
岳涛海愁眉苦脸地捂上耳朵,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小煞星的嚎哭直穿脑膜。
但只响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
岳涛海疑惑地放下了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师弟周围出现了一个静音罩把他笼在里面,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里头。
注意到岳涛海略带惊异的视线,那少女转过头来,莞尔一笑:“单向静音壁,他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但是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师兄好,我是欣淙,是老师新收的弟子!”
那笑容比窗外正怒放的鲜桃蕊还要明艳动人,晃得年轻人呆了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回神。
正嚎哭的君白越也发现了那静音罩的特异处,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哭都没用,渐渐地就不哭了,只是为了引起自家师兄注意力,他还做出一副哭嚎样,只是没有发声而已——隔着静音罩,谅他们也听不出端倪来。
但是……
小孩子睁大了还挂着泪珠的眼,眼看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言不发抽了他书还把他关静音罩里面的女魔头拉着他师兄去了隔壁房间,都没人来管他!
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了!!
君白越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然而之前哭嚎太用力,没力气哭了,小家伙愤怒地扒饭,决定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嚎。
现实是,当他吃完饭,静音罩就自动解开了……
君白越气得直打嗝。
于是,君白越小朋友就这么和欣淙魔头结下了深仇大恨。
自从有了女魔头,师兄再也不疼他了,不说喂饭洗澡了,看到女魔头出现,师兄心思就全飞了,这要不是眼睛耳朵手脚还长身上,君白越小朋友怀疑它们能自动飞着跟着女魔头跑!
老师还火上浇油:“哎呦,简直是慈父严母啊!”
师兄不知道怎么了,不吱声,女魔头则放下正在啃的雪荣果,看了一眼正在写老师布置的作业的小家伙,果断撇开关系:“我才生不出那么傻的儿子呢!”
从小被赞天才的君白越小朋友气得把笔戳进了练习册:“实验楼里都能迷路的女人才没资格当我妈!”
女魔头一下子就被噎到了,吓得师兄忙不迭给她顺气,这还不止,竟然还瞪他:“阿越认真做作业!”
君白越小朋友顿时委屈极了,师兄都不向着他!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
都住了大半年的实验楼了,那女魔头还是天天迷路到要师兄手把手拉着才找得到训练场!
决定了,他一定要让这个女魔头好看!让她知道到底是谁蠢!
但鉴于还是小豆丁的智商身材年龄等一系列影响,直到女魔头毕业、表露出其顾家大小姐身份并远嫁东域时,可怜的君白越小朋友依然没能从女魔头手下赢过一分一毫……
“君先生?”方以唯疑惑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出神的人。
从久远的回忆里抽回心神来,君白越轻轻地嗯了一声:“写完了?”
“嗯!”方以唯立刻被引开了注意力,忙不迭把自己已经写了主要步骤和结论的书页推到君白越面前。
君白越看了看,步骤正确,虽然不是最简,但对初次接触这方面知识和概念的人来说,能够想到这样另辟蹊径的解题思路,极为难得……结论也正确……嗯……
想想记忆里自家师姐(虽然入门迟但硬生生把自己提成了师姐)面对理论课程的苦手程度,基本需要师兄帮忙考前押题才能低空飞过的理论课成绩,优秀毕业生头衔百分之九十九的含金量来自于其恐怖的实战战绩,再对比面前这孩子……
这真的是女魔头家的娃?
君白越再次升起了这样的怀疑。
而且听说她丈夫理论课也不咋的也就实战能看,这俩学渣的结合还能生出个学神来?
“君先生?”
君白越及时打住了自己一系列歹竹出好笋、负负得正等放空思想,把心神拉回面前的题目上:“嗯,理论方案设计得很不错,只要再修改一下细节就好,比如这里……”
他拿起笔,一个个步骤慢慢说过来。
等说完,教室里已经没人了,外面天色也不早了。
君白越站起身来,看女孩把东西收拾好之后,牵过她的手:“我带你出去。”
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遗传到女魔头的路痴天赋,以防万一还是拉着走吧。
方以唯一愣,看面前的男人神色平静地牵着她的手走在身侧半步前,继而扬起灿烂笑容来:“谢谢老师!”
君白越轻轻地嗯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比那个女魔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