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也颇为嫌弃,不愿踏足半步,弓着身子低声道:“都尉快些,老奴在这儿候着。”
四周一片黑暗,苍渊也熟练的往黑暗深处走去,穿过无数的纱帘,走到角落熟练的点上了烛台。
光芒照亮了四周,虽然仍旧昏暗,但也能清晰看到四周景象了。
衣着单薄的女子披散着头发,对着那古老铜镜正跳着舞,跳得入神,跳得忘我。
跳着跳着,便欣喜的扑向了那面铜镜,温柔的像是靠在爱人的肩头,搂着那铜镜,幽幽道:“皇上,臣妾这舞你喜欢吗?你喜欢,臣妾便再给你跳。”
说完,便如蝴蝶般踮起脚尖挥舞着双臂跳了起来,口中发出如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幽暗的地下宫殿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苍渊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也毫无动作。
突然,她猛地扑倒跪在地上,因惊恐而颤.抖着身体,恐惧道:“不要!皇上不要,不要把我赏给薛岐,皇上,不要!求求您了,不要把我赏给薛岐!”
恍若有人拉扯她一般,她更加惊恐的往角落里缩,伸着手臂张牙舞爪着,最终躲到了角落里。
不一会,就传出了低泣声。
苍渊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小时候,他也是生活在这个地方。
在无边的黑暗里等待着,期盼着那个人能来看一眼,能把他们放出去。
终于等到他来的时候,他温柔的对他说,要把他送到薛岐身边去做义子,叮嘱他一定要坚强的活下来,在薛岐身边隐藏十几年,然后继承他的位置,再杀了他。
这是他交给他的任务,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他便会恢复他皇子的身份,册封他为太子,让他继承皇位。
而到时候,他的母妃也可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幽寒宫。
对于这话,他从来不信。
他对那皇位毫无兴趣,他只想要,做下一个薛岐!
做下一个手握滔天权势的权臣,分裂他的江山,让他成为一个看他脸色行事的傀儡皇帝。
他隐忍多年,离那一日,已经快了。
“都尉,时候差不多了。”李公公在外提醒着。
苍渊抬步离开。
李公公随后便又锁上了铁门,也是不懂,每次他来都是静静的看着,也不跟他母妃说话,也不关心照顾她,干站着有什么来的必要吗?
可越是这样隐藏着情绪,越是觉得此人心狠。
不免劝道:“都尉也不必担心,皇上吩咐过的,底下的人把宛妃照顾的很好,吃穿用度依旧还是妃位的份额,只要都尉能早日了却皇上的心腹大患,宛妃也就能早些回到地面生活了。”
“当年的事啊,都尉也别怪皇上,皇上不也是被薛岐逼得不得已,才把宛妃给……”
说到这里时,苍渊一记冷冽的眼神,便让李公公猛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半句。
他极其恶心那个男人,为了讨好一个太监,把自己的女人推进了火坑。
而他因此厌恶了这个女人,将她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里,怕人知道她的存在,知道他的丑闻。
将这个女人活活逼疯!
那个男人还以为年幼的他不记事,却不知他自小就恨透了他!
回到江家的第二天,江吟之懒懒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想着反正也无事可做,便在床上赖着不起。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姐,小姐你在吗?”琴瑟兴奋的跑进屋里,身上还挂着个包袱。
江吟之一惊,翻身而起,“你怎么回来了?”
琴瑟欣喜若狂的扑了过来,“听闻小姐回府了,我就跟苏公子请示回来了,我还是喜欢跟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
江吟之正要开口时。
琴瑟连忙指天发誓,认真的说:“我发誓我不是奸细,也没有被任何人收买!我的命永远都是小姐的,江家的!”
江吟之有些错愕,“弦音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琴瑟点点头,“昨日桑时特地到凌云阁来过了,是来办事的,见到我就顺嘴提了一句,考虑到小姐身边现在没人照顾,这国公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二夫人的人,小姐身边得有个信得过的贴身照顾才好。”
闻言,江吟之心里明白,定是苍渊特地叮嘱桑时去做的。
“好吧,那你就留下吧。”
“你也放心,今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她不想出现下一个弦音了。
不管弦音是自己心性使然,还是被逼如此,总归也跟遭的那些难脱不了干系。
弦音有句话说的对,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跟在身边的丫鬟都是跟着享福的,而她们,却总是遭罪。
琴瑟得意一笑,握着拳头在她面前比划了两下,“小姐放心好了,我现在也会点拳脚功夫了!我能保护好自己,还能保护小姐呢!”
江吟之轻笑出声,“你那点拳脚功夫,还是再练两年再说吧!”
江吟之本是说笑的一句话,但是后来她发现琴瑟是真的很用心的在练功。
如今她和苍渊和离的事情正传的沸沸扬扬,这边家里柳氏又给江云初大肆操办起了婚事,江吟之暂时不想出去凑热闹,便在家里清闲几日,在祠堂陪陪爹爹的灵位。
琴瑟这几日除了在外帮她打听消息,其余时间都在奋力的练功,便是在祠堂外的院子里陪着她,也在扎马步练出拳和招式。
终于,临近大婚了。
柳氏和江云初也像是怕出岔子,越到这个时候越不敢来招惹她。
江吟之进出家里时,连兰祁苑的丫鬟见了她都绕道走。
他们大婚的前一天,江吟之难得出了趟门去大街上逛了逛,带着琴瑟,两人去布庄做了几套衣服,去以前她最爱的糕点铺子买了些糕点,傍晚时还去马场玩了一通。
回到家,便想喝点酒,再晚些睡,最好是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就不用听到明日高呼的‘吉时到’,也不用听到那热闹的鞭炮声,更不想去看苍渊迎江云初入轿。
虽然心里清楚明白那些都是假的,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心情仍旧有些闷闷不乐。
然而正当她深夜独坐小亭吃菜喝酒时,院子外突然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那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一个人喝闷酒?”
前一刻江吟之还以为来人会不会是苍渊。
毕竟只有他敢这么大胆深夜擅闯国公府。
然而看到一袭锦衣华服人模狗样的沈玉嵘走来时,她眉间泛起一丝寒意。
沈玉嵘却像是进自己家般那么随性,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凉亭边,“明日……我也要成亲了,过来陪你喝一杯吧。”
他走来坐下时,江吟之眼眸一冷,抬腿一脚踹了过去。
沈玉嵘看到她眉间不悦的神色便预感到她要出脚,准确无误的闪躲开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
她眼眸冷冽,口中冷冷的蹦出了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