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棠梨苑,桑时熬好药来,江吟之坐在软榻上抱着药喝。
“姑娘喝完药歇会吧,今晚都尉可能也要很晚才回,姑娘不必等。”
江吟之点点头,脑袋昏昏沉沉的,便直接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
房内很暖和,桑时只拿了条毯子来轻轻给她披上。
没过多久,江吟之便被外面一些细碎的声音吵醒,轻轻推开窗,见桑时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正在修理着什么东西。
心下好奇,便披上披风走出了房间。
来到桑时旁边,见他手中正拿着那块碎了的海棠玉佩粘粘补补。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桑时连忙起身。
江吟之疑惑的拿起桌上那枚玉佩,“这是成亲之日都尉救我而摔坏的那块玉佩吗?”
桑时点点头,“这块玉佩对都尉很重要,只是都尉把这事交给我半个多月了,我也没能修补好。”
江吟之想了想,在石凳上坐下,“我试试吧,这玉佩材质特殊,得用相同材质的玉才能补完整。”
桑时认真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姑娘可知这是什么玉?我去寻来!”
江吟之笑了笑,“这是东海碧玉,可不好寻,房里正好有现成的,你去把鹤羽衣上的玉珠拆一颗下来就行!”
闻言,桑时微微一惊,“皇上赏赐的鹤羽衣?如此珍贵之物,怎能损坏!”
江吟之淡然道:“既然赏赐给我了,那便是我的,怎么用我说了算!何况一颗玉珠而已,不妨事。”
桑时仍是犹豫,“可这毕竟是慕皇后和天辉帝的圣物,会不会对先祖不敬。”
“慕皇后与天辉帝之间最珍贵的是他们那矢志不渝的感情,鹤鸣便足以见证,鹤羽衣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的物件罢了,只是外物,谈不上不敬。”
闻言,桑时点点头,“姑娘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去取鹤羽衣来!”
鹤羽衣取来,江吟之拆下一颗玉珠,便开始修补海棠玉佩。
桑时等候在旁,静静的看着,“姑娘手真巧,什么都会做。”
江吟之淡淡一笑,顺势问道:“这玉佩是什么来历,为何都尉这么在意?”
桑时竟也没有丝毫隐瞒,答道:“都尉一步步走到现在,不得不做个冷血之人,而这玉佩,大概是他心里唯一温暖的地方。”
听到这话,江吟之倒是更加好奇了,“那你再跟我仔细说说。”
桑时开始回忆,思索道:“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宫宴上,都尉那时候才十三岁,误入了女眷游玩的花园里。”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我找到都尉的时候,他就拿着一块雕着海棠的玉佩。心事重重,常常看着海棠玉佩傻笑。”
“我问都尉,他也不肯告诉我。不过以我对都尉的了解,那个玉佩的主人,应该就是都尉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了。”
心心念念的人……
江吟之心头一震,那一瞬如有一道闷雷猛地击中她的心。
十岁生日那年,沈玉嵘送了她一块海棠玉佩,她视若珍宝。
然而那块玉佩在她手里没能待住一个时辰,便被江云初哭闹着要了去。
自那以后,那块海棠玉佩就被江云初贴身携带,从不离身。
所以宫宴花园里,苍渊捡到的海棠玉佩主人,是江云初……
他心里记挂的人,是江云初!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心情忽然沉重起来。
难怪苍渊对她这么好,会不会是他把小时候海棠玉佩的主人当做是她了?
毕竟那时候他也才十三岁,记忆出现偏差也不是没可能。
“姑娘,怎么了?”桑时见她想的出神,低声喊道。
江吟之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小心翼翼的修补了两个时辰,已经深夜,借着灯火拿着丝帕擦了擦玉佩,原本通透的玉质在灯火下能明显看出裂痕来,但是整体修补的非常好,光滑如初。
“姑娘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修补好了!”
他拿着这玉佩在手里快一个月了,试了好多办法也没能补好。
“用晚膳吧,这玉佩,我晚上给都尉就好。”
桑时应下,“是!”
她静静的看着灯火光芒下的玉佩,神色复杂,心中竟也不知为何有些酸涩滋味。
若苍渊心里的人真是江云初,那江云初还真是有可能抢走苍渊的。
思索着,她眸中泛过一道深邃而冷冽的光芒。
深夜,苍渊放低了脚步声回到房间。
脱掉外衣后小心翼翼的上了床,江吟之熟练的翻过身来,一条胳膊一条腿挂在了苍渊身上。
他身体一僵,连忙扯过被子给她盖好,又掖了掖被角。
这才抬起她的手臂,小心躺下。
却见她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枚玉佩放在胸.前,还打着鼾。
他伸手试图从她手中拿过玉佩,却惊的江吟之攥着玉佩一躲,口中还呢喃着:“我的!”
苍渊无奈一笑,“好,你的。”本来就是你的。
江吟之攥着玉佩钻进他怀里,闻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睡得更熟了。
过了一会身旁的人也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江吟之才睁眼看了一眼。
见苍渊睡着了,她才彻底放下防备入睡。
隔天。
江吟之刚睡醒,映入眼眸的,便是一袭玄衣静坐在软榻上,拿着书正在翻页的苍渊,俊美的容颜认真的神情,格外迷人。
“都尉怎么……”江吟之心中惊了一下,很快表面便扬起无害的笑。
苍渊轻声开口:“城外的铸剑营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可能要离开几日,抽空陪你半天。”
闻言,江吟之揉揉眼睛,光脚跳下床,三两步到了软榻上,十分乖巧的问,“都尉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吗?”
“听桑时说,夏明擎调戏你了?怎么没跟我说?”苍渊嗓音低沉的问着,语气有些冷。
江吟之连忙摆手:“都尉,这事交给我自己处理吧,他故意找我麻烦,怕不是受人指使,能在东厂做事的,怎么会有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我想自己查出来,应付不过来了再找你!”
男人挑眉,对女人的话不可置否,可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再在你面前说出一句调戏的话,他的舌头等我回来之后就拔掉!接下来几天我都不在东厂,你自己小心。”
江吟之点点头,顺势答道:“都尉在外面也多加小心!”
苍渊明显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唇边竟还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忽然,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温柔道:“谁欺负你了尽管打回去,有我在。”
温柔而低沉的嗓音如山涧清泉、如冬日暖阳,化作一股暖流淌入她心底。
那一瞬江吟之听见自己胸口砰砰直跳。